叶听瓷心道不好。
凌珊的事情刚发生不久，让她意识到绝对不能让凌家知道她做香料生意的事，转头竟然就被发现了。
叶听瓷匆匆赶回绮罗院，还没进门，就听见一顿板子打在肉上的声音，夹杂着赵瑞的哭求声。
凌岳川歪靠在轮椅上，一脸阴鸷道：“吃里扒外的东西，忘了谁才是你的主子了？给我狠狠地打，打到死为止。”
“二爷！”叶听瓷跑过来，“别打了，赵瑞不过是听命行事，错不在他。”
两个拿着庭杖的小厮顿了一刹，悄悄看了眼凌岳川，又继续行刑。
叶听瓷只好上前，推开那两个小厮，拦在赵瑞身前，小厮不听她的命令，但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对叶听瓷动手。
赵瑞趴在长凳上，脸色惨白，看到叶听瓷竟为他出头，两行眼泪夺眶而出。
凌岳川眯了眼睛，身体前倾，双臂撑在膝盖上，眯眼盯向叶听瓷，宛如一条盯上猎物的毒蛇，他幽幽道：“我是不是光顾着收拾这个狗奴才，忘记收拾你了？”
凌岳川冷嗤一声：“给我拿鞭子来！”
叶听瓷鼓起勇气：“二爷，我做错什么了你要打我？赵瑞又做错什么了？”
凌岳川将一张信纸扔在她的脚边，“叶听瓷，将军府不短你吃喝，你制香售卖是为了什么呢？”
叶听瓷捡起一看，是香铺确认收货的单子。
每次香铺收了赵瑞带去的香料后，就会开一张有掌柜签字的货单，月底平儿再拿到香铺结清银票。
今日赵瑞出府晚，回来后还没找到机会将单子给平儿。
凌岳川盯着她道：“若不是这狗奴才收的不严实，从袖口掉出来被我发现了，你要瞒我到几时？”
叶听瓷攥紧手指，即便是被发现了又如何，大不了被姜氏训斥一顿。
凌岳川见她抿着薄唇不说话，接过下人递来的鞭子，忽而笑道：“你这么需要钱，不会是想攒够钱离开凌府吧？”
叶听瓷心尖儿猛地一跳，她紧紧盯着凌岳川，“二爷，你胡说什么，我既已嫁入将军府，就已经是凌家的人了，怎还会去想那些有的没的。我只是想赚些银子，贴补家……”
“啪！”一声清脆的响声。
凌岳川驱动轮椅，行至叶听瓷面前，毫无预兆的挥手打了她一巴掌，从军十余年，凌岳川的手劲力道之大，直接将叶听瓷打得跌坐在地。
耳畔一阵轰鸣，叶听瓷感觉有一瞬间她什么都听不见了，恍惚中只看到平儿朝她冲过来，却被几个小厮死死拉住，按在地上。
凌岳川伸手掐着她的下巴，让她狼狈跪在他的膝前，狠厉道：“你以为骗得了我？少在我的面前耍小聪明！”
凌岳川将她狠狠甩开，下一瞬，粗粝的鞭雨落在背上，剧烈的疼痛让叶听瓷失了声，她无力地伏在地上，想往前逃，但那毒蛇一样的鞭子却缠住她的脚踝，猛地向后一拖。
绿萍见状悄悄往院子外面跑，或许老夫人可以阻止这一切。
但她刚跑到院门口，就被两个小厮死死抓住，一个巴掌下去扇得她眼冒金星。
凌岳川挥鞭子挥得身上出了一层薄汗，才痛快的大呼了口气，多日的憋闷和不爽，仿佛都化作这一身热汗、一口浊气，统统发泄了出去，从头轻松到脚。
他随手将鞭子一扔，看到伏在地上满身血痕、一动不动的叶听瓷，吩咐道：“来人，把这个贱人去过到过的房间全部搜一遍，我倒要看看，你藏了多少银子。”
一群丫鬟小厮冲进各个房间一通搜刮，没一会儿就搜出大量银票和碎银奉到凌岳川面前，略一清点，竟有九百两之多。
“你倒是能耐。”凌岳川随手拨了拨那些碎银，吩咐道：“日后这个贱人和她的丫鬟，出入院子必须给我盯牢了，若是再让她们带出香料售卖，仔细你们的脑袋！”
凌岳川轻笑一声：“叶听瓷，你一辈子都是我的狗，永远也别想逃走！”
一个小厮上前提醒凌岳川：“二爷，花魁娘子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了。”
凌岳川眯眯眼睛，驱动轮椅进屋，“叫她进来。”
叶听瓷伏在地上，密密麻麻的疼如针刺般蔓延全身。
银铃的欢快轻响拂过耳畔，粉色裙衫摇摇曳曳从她眼前晃过，只留下一道腻得令人作呕的脂粉香气萦绕鼻尖，叶听瓷忍不住捂着心口干呕起来。
两个丫头扑到她身边，小心翼翼将她扶起，动作轻得像对待一件易碎的瓷器。
房间全部被翻得乱七八糟，平儿扶着叶听瓷在书房的软榻坐下，找药箱给她上药，绿萍则动作麻利的收拾屋子。
“姑娘！”绿萍有些激动，她看了窗外一眼，连忙走到叶听瓷身边蹲下，将银票俸给叶听瓷，“您看，这里还有四十两银票他们没搜到。”
叶听瓷疼得浑身都已经麻木，她看了眼绿萍手里的银票，先问：“赵瑞呢？他怎么样了？”
绿萍说：“姑娘，赵瑞被关了起来，二爷下令明天就发卖给人牙子。”
叶听瓷将银票塞回她手里，“左右卖不过十五两银子，等人牙子出了府门，你给他二十两赎回赵瑞身契，剩下的银票全给赵瑞吧。”
绿萍眼中含泪：“是，姑娘。”
看到绿萍脸上还高高肿起的巴掌印，叶听瓷摸摸她的头发：“别收拾了，你的脸也上些药。”
平儿流着眼泪：“姑娘，如今该怎么办啊？”
叶听瓷目光涣散，呆呆地看向桌上的油灯。
一只夜蛾不断在燃烧的灯芯周围试探，被燎了须子、烧了翅膀，也要义无反顾地向上扑。
眼前忽然闪过凌玄肃的身影，那严肃禁欲得如同高不可攀之雪山一样的男人，权倾朝野的男人。
若是可依靠他，她还用仰人鼻息吗？
这世道对女子不公，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女子凭什么就要三从四德？
她只是想好好活着。
即便是飞蛾扑火，也好过当被圈禁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