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傅时衍抱着林云瑶冰冷的身体，眼中血丝密布，声音嘶哑，可怀里的人却再也没有回应。
刺客已被制服，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傅时衍猛地抽出身旁侍卫的长刀，寒光一闪，手起刀落。
“噗嗤！”
刺客的头颅滚落在地，鲜血溅了傅时衍一身，他却仿佛毫无所觉。
他小心翼翼地将林云瑶抱起，快步冲向寝殿，龙袍上的血迹一路滴洒，触目惊心。
“传朕旨意！太医院所有医官立刻过来！若救不活她，全部提头来见！”
寝殿内，医官们围着床榻忙碌，傅时衍守在一旁，目光死死盯着林云瑶苍白如纸的脸，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
他看着她胸口渗血的绷带，脑海中翻涌的全是过往的碎片。
岭南的山洞里，她把唯一的干粮塞给他，说 “我不饿”；
雪夜里，她把暖炉揣进他怀里，自己冻得彻夜发抖；
还有那个失去的孩子，她流着血对他说 “时衍，我只想要你活着”……
一桩桩，一件件，反反复复切割着他的心。
他想起自己回宫后的所作所为，想起她被掌嘴时倔强的眼神，想起她在天牢里满身伤痕的模样，想起她烧毁同心结时决绝的背影……
傅时衍猛地捂住胸口，剧烈的疼痛让他几乎窒息。
他错了，错得离谱。
医官们忙活了整整一夜，直到天快亮时，为首的老太医才颤巍巍地禀报：
“陛下，林姑娘暂时保住了性命，只是失血过多，能不能醒来，还要看她自己的求生意志。”
傅时衍挥退了所有人，独自守在床边，握着林云瑶冰冷的手，一遍遍低声呢喃。
“阿瑶，醒醒，求你醒醒…… ”
“朕知道错了，朕补偿你，你想要什么朕都给你，后位是你的，朕的一切都是你的……”
或许是他的话语起了作用，又或许是林云瑶本就命不该绝，第三日清晨，她的手指微微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视线模糊中，她看到傅时衍憔悴的脸，眼底布满红血丝，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帝王威仪全无。
“阿瑶！你醒了！” 傅时衍又惊又喜，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感觉怎么样？疼不疼？”
林云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傅时衍被她看得心头一慌，连忙说道：
“阿瑶，你放心，朕一定会补偿你这些年受的苦……”
他的话还没说完，殿外忽然传来宫女的声音，带着几分急切。
“陛下，凤仪宫的人求见，说有要事禀报！”
傅时衍皱眉，不耐烦地喝道：“不见！”
“陛下，” 宫女的声音更低了，“她们说皇后娘娘有孕了，刚才突然腹痛，怕是要出事……”
“有孕？” 傅时衍猛地一怔，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惊讶，有欣喜，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
他看向床上的林云瑶，见她依旧面无表情，便说道。
“阿瑶，你先好好歇着，朕去去就回，马上回来陪你。”
说完，他匆匆起身，快步走出了寝殿，连回头再看一眼都没有。
趁着傅时衍离开，林云瑶强撑着坐起身，胸口的伤口传来阵阵剧痛，她却毫不在意。
算算日子，今日就是宫女年满出宫的日子。
她知道，这是她离开的最好机会。
林云瑶换上早已备好的粗布衣裳，用头巾遮住大半张脸，忍着伤痛，悄悄溜出了乾霄殿。
宫道上，几个宫女正结伴而行，低声议论着什么。
“听说了吗？皇后娘娘有孕了，陛下高兴坏了，赏赐流水似的送进凤仪宫呢！”
“可不是嘛，陛下这几日都守在凤仪宫，连那位林姑娘醒了都没怎么去看呢……”
“哎，说到底还是皇后娘娘厉害，有了龙胎，地位就稳了……”
她们的话语飘进林云瑶耳中，她却没有丝毫波动，仿佛在听别人的故事。
她加快脚步，跟上了那群出宫的宫女，混在其中，步履不停。
宫门外，夕阳正缓缓落下，染红了半边天。
林云瑶回头望了一眼那巍峨的宫墙，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融入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