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的争执还没停，三班班主任拿着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反复点着“拨号”键，连着打了三遍李磊家长的电话，听筒里始终传来“您所拨打的用户暂时无人接听”的机械提示音。她皱着眉挂了电话，又看了眼站在一旁、眼眶通红还捂着肚子的陈阳——少年校服上沾着灰尘，后腰的位置隐隐能看到被桌腿蹭出的灰印，显然还没从刚才的冲突里缓过来。最终，班主任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无奈：“算了，今天先这样，都回去吧。陈阳，你回家路上务必注意安全，明天让你外公和李磊家长一起过来，咱们把事情彻底说清楚。”
陈阳点点头，没说话，只是攥着拳头的手又紧了紧，指节泛白——他知道李磊的性子，今天没讨到说法，对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可此刻他满脑子都是孟瑶哭着跑出去的样子，根本没心思计较自己的委屈，只觉得胸口堵得慌，像压了块石头。
林砚走过来，自然地扶着陈阳的胳膊，指尖能感觉到少年胳膊在微微发颤。“我送你到校门口。”他没多问，只是用平稳的语气说道——他知道陈阳现在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一点安静的陪伴。
两人走出办公室时，走廊里已经没什么人，夕阳的余晖从窗户斜切进来，在地面投下长长的影子，把两人的身影叠在一起。陈阳揉了揉被踹疼的肚子，声音闷闷的，带着点鼻音：“大哥，都怪我，要是我当时在厕所管住嘴，没说孟瑶家的事，她就不会被人议论，也不会哭着跑走了。”
林砚脚步顿了顿，侧头看向陈阳——少年垂着头，额前的头发遮住了眼睛，只能看到他紧抿的嘴角。林砚心里也沉甸甸的：他早该想到李磊会偷听，早该在陈阳开口时就把人拉走，而不是等话说完才提醒。但现在说这些都晚了，当务之急是先确认孟瑶的安全，再防着李磊找陈阳麻烦。
“现在说这些没用。”林砚拍了拍陈阳的肩膀，语气比平时更沉了些，“先把孟瑶的事解决好，她一个人跑回家，肯定吓坏了。你回家路上别绕远，直接走主干道，李磊那边我会盯着——我已经让苏晚打听了李磊平时放学常走的路线，要是他跟你同路，你立刻给我打电话，我马上过去。”
陈阳“嗯”了一声，声音轻得像蚊子叫。两人走到车棚，陈阳推出那辆旧自行车——车把上还挂着他早上买给孟瑶、没送出去的薯片，包装袋被风吹得轻轻晃。林砚帮他把车把扶正，又检查了下刹车：“刹车没问题，路上别骑太快，注意看车。”
“知道了，大哥。”陈阳跨上自行车，脚撑在地上，犹豫了几秒，还是开口，“那……孟瑶那边，有消息了记得告诉我。”
“会的。”林砚点头，看着陈阳骑车往校门口走，直到少年的身影消失在拐角，他才转身往教学楼方向走——苏晚还在教室等他一起送孟瑶的书包，他得赶紧过去，路上再给苏晚发个消息，让她别担心陈阳。
只是走了两步，林砚心里突然涌上一阵不安。他想起李磊刚才在办公室里，盯着陈阳时那抹阴沉沉的笑，又想起陈阳刚才走路时，后腰还在隐隐作痛。林砚掏出手机，想给陈阳发消息让他“别独自走小巷”，可指尖刚落在屏幕上，就看到苏晚发来的消息：“林砚，我收拾好孟瑶的书包了，在校门口等你。”
林砚皱了皱眉，终究还是把消息按了回去——他得先跟苏晚去孟瑶家，确认孟瑶的安全，而且陈阳应该会听他的话走主干道，不会出事。他深吸一口气，加快脚步往校门口走，心里却始终悬着一块石头，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陈阳骑着自行车，慢悠悠地出了校门。他没按林砚说的走主干道，而是拐进了一条小巷——这条巷子里有孟瑶常去的那家文具店，他想给孟瑶买个新的发卡，说不定能让她消气。巷子里没什么人，只有几家小卖部亮着灯，昏黄的路灯每隔几米才挂一盏，光线忽明忽暗。
刚骑到巷子中间，突然从旁边的拐角冲出几个人，直接挡在了自行车前。陈阳心里一紧，连忙捏紧刹车，自行车在地上划出一道浅痕，停了下来。他抬头一看，心脏瞬间沉了下去——是李磊，还有他的两个“小弟”，其中一个手里还拿着根手腕粗的木棍，木棍上沾着点泥土。
“陈阳，跑得挺快啊。”李磊靠在墙上，双手插在裤兜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神里满是恶意，“白天在办公室不是挺横吗？还敢跟老师告我的状，你以为你能跑得掉？”
陈阳握紧车把，后背瞬间冒出冷汗，他强装镇定：“你想干什么？这里离学校不远，要是被老师看到……”
“看到又怎么样？”李磊嗤笑一声，冲身边的小弟使了个眼色，“给我把他拽下来！”
旁边的小弟立刻上前，一把抓住车把，另一个人绕到陈阳身后，直接伸手拽住他的校服后领，狠狠把他从车上扯了下来。陈阳没站稳，重重摔在地上，手肘擦过粗糙的水泥地，瞬间火辣辣地疼。自行车倒在一旁，车轮还在“咕噜咕噜”转着，没等停下，就被李磊上前一脚踹在车轮上——“哐当”一声脆响，车轮直接歪成了弧形，几根辐条“啪”地断了，掉在地上。
“你们疯了！”陈阳爬起来，想捡地上的自行车挡在身前，却被李磊一拳打在左脸上。剧痛瞬间传来，他踉跄着后退两步，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
“疯了？”李磊揪着陈阳的衣领，把他按在墙上，手臂用力，勒得陈阳喘不过气，“我就是要让你知道，多管闲事的下场！孟瑶的事就是我传的，你能怎么样？你以为找林砚、找老师就能治得了我？我告诉你，在这一片，我说了算！”
旁边的小弟也跟着动手，有人踹陈阳的小腿，有人用木棍轻轻敲着他的后背，动作不算重，却带着十足的羞辱意味。陈阳想反抗，可他只有一个人，对方有三个，而且李磊还练过几天散打，他根本不是对手。只能抱着头蹲在地上，任由他们拳打脚踢，疼意从四肢百骸传来，可心里更难受的是——他不仅没保护好孟瑶，连林砚的叮嘱都没听，现在还落得这么狼狈的下场。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磊他们打累了，才停下手。李磊最后踹了陈阳的膝盖一脚，恶狠狠地说：“下次再敢跟我作对，再敢多管孟瑶的事，我让你连家都回不去！”说完，就带着小弟扬长而去，巷子里只留下陈阳和那辆摔坏的自行车。
陈阳躺在地上，半天没力气起来。路灯的光落在他身上，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看起来格外孤单。他慢慢爬起来，伸手摸了摸左脸——已经肿了起来，一碰到就疼。再看那辆自行车，车轮歪得不成样子，车座也掉了，根本没法骑了。
他掏出手机，屏幕亮起来，第一个跳出来的是林砚的微信对话框，上面还停留在“注意安全”的消息。陈阳的手指在屏幕上反复点着林砚的头像，却始终没按下“通话”键——他不想让林砚担心，更不想让林砚看到自己这么狼狈的样子。
最终，陈阳把手机揣回兜里，弯腰扶起摔坏的自行车，推着它一步一步往家走。巷子里的风很凉，吹在脸上，带着点刺痛。他心里满是后悔和委屈，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水泥地上，很快就干了。他只知道，明天不仅要面对老师和家长，还要想办法弥补孟瑶，可现在的他，连抬起头走路的力气都快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