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小琴心中一动。
孤鹰岭的缉毒英雄，从山沟沟里爬出来的公安厅长。
征服一个英雄，可比应付陈清泉那种油腻的土包子有意思多了。
她的脸上绽放出更加妩媚的笑容，声音柔得能掐出水来。
“赵公子您放心。”
“这天底下，还没有我高小琴拿不下的男人。”
自信，且笃定。
赵瑞龙满意地点了点头，挥手让她退下。
高小琴转身走出包厢，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决然。
祁同伟，是吗？
我倒要看看，你这尊大英雄，究竟是真金，还是镀金。
……
然而，高小琴的情报网很快就传回了消息。
祁同伟今晚哪儿都没去。
没去探望病重的老领导梁群峰，更没有来赴赵瑞龙的鸿门宴。
他开着一辆普普通通的民用牌照车，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京州，去了一个偏远的山区县城。
没有警车开道，没有前呼后拥，只有一个秘书兼任司机。
车子停在了一家破旧的筒子楼下。
祁同伟提着两箱牛奶和一些水果，熟门熟路地上了三楼。
“老李！我来看你了！”
开门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一条裤腿空荡荡的，拄着拐杖。
看到祁同伟，老人浑浊的眼睛里顿时亮了起来。
“同伟！你……你个臭小子，怎么当了厅长还亲自跑来？”
“快进来！快进来！”
老人叫李达，是祁同伟当年在缉毒大队时的老班长，在那场惨烈的战斗中，他为掩护战友失去了一条腿。
屋子很小，陈设简陋，但收拾得干干净净。
“嫂子呢？”祁同伟把东西放下，熟络地问道。
“去买菜了，说要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红烧肉。”李达拉着他坐下，满脸都是笑。
两人聊着过去的往事，聊着牺牲的战友，也聊着现在的生活。
没过多久，当地县公安局的局长满头大汗地找了过来。
“祁厅！您……您怎么来了也不提前打个招呼，我们好去接您啊！”
局长点头哈腰，紧张得话都说不利索。
祁同伟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
他拍了拍老班长李达的肩膀，看着局长，语气平静却带着千钧之力。
“我来看我的老班长，我牺牲战友的家属。”
“这还需要跟你打招呼吗？”
“还是说，我不打招呼，你们就不知道该怎么照顾英雄和英雄的家人？”
局长脸都白了，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淌。
“不不不！厅长，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们……”
“行了。”祁同伟摆了摆手，不想听他解释。
“李局长，我今天来，不谈工作。”
“我就一个意思，李班长是我们汉东公安的功臣，他在这里，你们就得把他照顾好。”
“要是让我知道他受了半点委屈……”
祁同伟没有说下去，但那眼神里的警告，比任何狠话都管用。
“是是是！您放心！我们保证把李班长当亲人一样照顾！”局长连连保证。
祁同伟的这趟行程，没有见任何一个地方领导，只看望了几个像李达这样的退伍老警和牺牲战友的家属。
但这个消息，却比任何官方文件都传得更快。
整个汉东官场都明白了。
这位新上任的祁厅长，不好拍马屁，更不好糊弄。
他心里装着的，是那些真正为这支队伍流过血、拼过命的人。
……
第二天一早，祁同伟返回京州。
车子刚下高速，就被堵得水泄不通。
前面鸣笛声、尖叫声混成一片，乱成了一锅粥。
小王皱着眉头：“厅长，前面好像出事了。”
祁同伟探头一看，只见不远处一群人举着牌子，围着一辆保姆车，把路堵得死死的。
“搞什么？开演唱会吗？”祁同伟有些不耐烦。
小王拿出手机查了一下，很快就有了答案。
“厅长，是那个大明星徐冰冰，今天在京州有活动，这些都是她的粉丝，来接机的。”
“大明星？”
祁同伟冷笑。
“明星就能把路给堵了？把公共交通当成她家后花园了？”
“简直是胡闹！”
他拿起车里的对讲机，直接调到了交警的公共频道。
“我是祁同伟。”
“高速出口路段，谁在现场值班？立刻向我报告情况！”
威严的声音通过电波传出，频道里瞬间安静下来。
几秒钟后，一个慌张的声音响起。
“报……报告祁厅！我是市交警支队三大队的张伟！现场……现场是明星粉丝聚集，导致交通拥堵，我们正在疏散……”
“正在疏散？我怎么看着越来越堵了？”
祁同伟的语气陡然严厉。
“我给你五分钟，恢复交通！”
“如果五分钟后，我还在这里堵着，你这个大队长就不用干了！”
“是！是！保证完成任务！”
对讲机那头，那个叫张伟的大队长魂都快吓飞了。
祁同伟推开车门，径直走了下去。
他穿过拥挤的人群，强大的气场让周围的粉丝不自觉地让开一条路。
他走到了那辆被围得水泄不通的保姆车前。
一个戴着墨镜的女人在几个助理和保镖的簇拥下，正准备下车，享受粉丝的欢呼。
正是徐冰冰。
“徐小姐是吧？”
祁同伟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徐冰冰愣了一下，看着眼前这个气势不凡的男人。
“你是？”
“我是谁不重要。”
祁同伟指了指堵成一锅粥的马路。
“重要的是，因为你，这里的交通瘫痪了。”
“你作为一个公众人物，享受粉丝追捧的同时，是不是也该考虑一下自己的行为对公共秩序造成的影响？”
“浪费警力，堵塞交通，这就是你给粉丝们做的榜样？”
一番话，说得徐冰冰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她身边的助理立刻站了出来。
“你谁啊你？怎么说话呢？”
“我们冰冰的人气高，粉丝热情，这能怪我们吗？”
祁同伟根本没理会那个助理，目光依旧锁定在徐冰冰身上。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她那身清凉的吊带短裙，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还有，友情提醒一句。”
“今天风大，你这裙子……有点危险。”
“当心明天娱乐头条的标题是‘著名影星机场走光，春色无边’。”
“那乐子可就大了。”
这话一出，徐冰冰的脸“刷”地一下全红了。
她下意识地捂住裙摆，又羞又气，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人说话怎么这么损！
简直就是个流氓！
但偏偏，她又不敢发作。
对方那眼神，那气场，根本不是她一个明星能惹得起的。
“对不起！对不起！”
徐冰冰连忙躬身道歉。
“我们马上就走！马上就走！”
说完，她狼狈地钻回车里，催着司机赶紧离开。
一场闹剧，就这么被祁同伟几句话给化解了。
交通很快恢复了正常。
就在祁同伟准备上车的时候，一辆警车呼啸而至，一个穿着警服的男人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
正是京州市公安局分局的程度。
“厅……厅长！”
程度跑到祁同伟面前，一个立正敬礼，满头都是汗。
“对不起厅长！是我工作失职！请您处分！”
祁同伟瞥了他一眼，没什么表情。
这个程度，他有印象。
当年在分局，就是个投机钻营、欺软怕硬的主儿。
现在看来，一点长进都没有。
“你的辖区出了这么大的乱子，你这个负责人现在才到？”
“我……”程度语塞，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回去写一份深刻检查，交给赵东来。”
祁同伟淡淡地丢下一句话。
“让他看着处理。”
听到“赵东来”三个字，程度的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
他跟市局局长赵东来一向不对付，两人明争暗斗了好几年。
祁厅长这是……要把他往火坑里推啊！
程度心里叫苦不迭，但嘴上哪敢说半个不字。
“是！厅长！”
祁同伟不再理他，转身回到了车上。
……
省公安厅，厅长办公室。
祁同伟刚坐下，桌上的红色电话就响了。
他拿起来，里面传来一个清脆悦耳的女声。
“喂，老祁，干嘛呢？”
是京城陈家的那位大小姐，陈晴。
“呦，陈大小姐，怎么有空给我这个小厅长打电话？”祁同伟靠在椅子上，语气轻松地调侃。
“少来这套！”
陈晴在那头笑骂了一句。
“给你透个信儿，我听家里老爷子说，上面要派个新书记去你们汉东，叫沙瑞金。”
“这可是空降兵，据说是下来啃硬骨头的，你心里有个数。”
祁同伟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
“陈大小姐，你这可是泄露组织机密啊。”
“按照规定，我得立刻把你抓起来。”
“去你的！”陈晴笑骂道，“不识好人心！行了，我就是跟你说一声，挂了啊。”
电话挂断。
祁同伟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
沙瑞金。
看来，汉东这潭水，要彻底被搅浑了。
他正思索着，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秘书小王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袋。
“厅长，您要的照片，P好了。”
祁同伟接过纸袋，从里面抽出一张照片。
照片上，他正站在梁群峰的病床前，一脸关切地握着老书记的手。
背景、光线、人物表情，都处理得天衣无缝，看不出半点合成的痕迹。
祁同伟面无表情地看了几秒，随手拉开办公桌的抽屉，把照片扔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