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玥放下杯子,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
回想起晚餐时李楚生那些刻意提起的回忆和若有似无的试探,柳眉微微一蹙。
“李楚生跟以前不太一样了。感觉目的性太强。”
“目的性强?这不是很正常吗?”
林薇挑眉,一脸理所当然,“他当初为什么出国?不就是觉得配不上你沈家的门楣?现在混得人模狗样回来了,不就是为了把你追回去,证明自己?
还有沈氏集团这块大肥肉,谁不想咬一口?这些大家不都心知肚明么。”
沈清玥蹙眉,林薇的话虽然难听,还有点刻薄,却戳中了她心底的疑虑。
李楚生回来后的种种表现,确实让她感觉那份“旧情”里掺杂了太多别的东西。
“那顾然呢?”
苏曼轻声问道,目光关切地看着沈清玥“他怎么样?李楚生回国,还上你家吃饭,他压力很大吧?”
提到顾然,沈清玥心头那股烦躁更盛了。
“他?”
沈清玥冷笑一声,语气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怨气。
“他好得很!巴不得我立刻终止协议,他好拿钱走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昨天李楚生来家里吃饭,他像个隐形人一样,连句话都没有。”
“这不就是你当初签协议想要的效果吗?一个听话、省心、不惹麻烦的工具人。”
林薇不解地看着沈清玥,“他现在这么懂事,你还不满意了?难道你还指望他吃醋?跟你闹?别忘了你们是什么关系!”
“我…….”
沈清玥被林薇问得一时语塞。
是啊,这不就是她想要的吗?一个随时可以抽身、不会纠缠的契约丈夫。
可为什么顾然真表现出这种态度时,反而觉得胸口堵得慌?
沈清玥烦躁地拨了下头发,“我不是不满意他的懂事,我是…我是觉得他最近状态很不对劲。
脸色差得要命,问他只说没睡好。昨晚李楚生刚走,他就躲回房间,今天早上又一副随时要倒下的样子。
我警告他别给我出纰漏,他倒好,回我一句会履行到最后一刻!那语气听着就让人火大!”
沈清玥越说越激动,像是在发泄积压的情绪。
苏曼静静地听着,捕捉到了沈清玥话语里那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和失落。
“清玥,你有没有想过,顾然他可能真的只是累了?这两年多,他做得其实无可挑剔。
挡箭牌、保姆、甚至还要应付你爸妈的刁难,全都是他一个人扛着。
现在李楚生回来,他压力更大,还要担心协议会不会提前结束,拿不到尾款。另外他母亲那边,不是还在医院吗?”
苏曼对顾然的情况知道一些,曾见过顾然照顾沈清玥的样子,那份细心和隐忍,让她印象深刻。也让她对顾然抱有一丝同情和不易察觉的好感。
“尾款?他眼里就只有钱!”沈清玥脱口而出,语气带着一丝鄙夷。
但说完后,她心里也莫名地一刺。是啊,除了钱,她和顾然之间,还有什么呢?
“这不废话吗?!”
林薇翻了个白眼,“不然图你沈大总裁脾气差、人难伺候啊?人家签协议就是为了钱给他妈治病。现在他妈病没好,他当然担心尾款!清玥,说真的,你到底怎么想的?”
说罢,林薇放下酒杯,身体前倾,目光灼灼地盯着沈清玥。
“李楚生回来了,他对你明显还有意思,条件也够格了。
那个顾然,就是个定时炸弹,指不定哪天就把协议的事情捅出去!
你还不赶紧把婚离了,跟李楚生重修旧好?难道你还真对那个替身有什么想法不成?”
“离婚?!”
沈清玥像是被这个词烫了一下,下意识地反驳,“谁说我要离婚了?协议还有半年才到期!”
她的语气很急促,带着一种她自己都未意识到的抗拒。
林薇一脸不可思议!
“到期?你还在乎那半年?!清玥,你是不是糊涂了?
李楚生现在才是你的最优选!你跟那个顾然耗着有什么意思?难道你习惯了跟他一起生活?”
林薇的话像一把钥匙,猝不及防地打开了沈清玥心底某个被刻意忽略的角落。
习惯?
沈清玥愣住了。
习惯了每天回家有人亮着灯?餐桌上总有合口的饭菜?
还是习惯了他默默收拾好自己随手乱扔的东西?
亦或是习惯了递来的温水温度永远恰到好处?
沈清玥发现自己早已习惯了生活中无处不在的、属于顾然的痕迹。
这份习惯,在她不知不觉间,已经织成了一张细密的网。
当李楚生带着过去的回忆强势回归时,她发现那些回忆固然美好,却像褪色的旧照片,带着一种遥远的、不真切的疏离感。
而顾然的存在,虽然沉默、卑微,却像空气一样,早已成为她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要骤然剥离,竟会让她感到一种无所适从的空洞。
“我不知道!”
沈清玥烦躁地低吼出声,打断了苏曼和林薇探究的目光,“我现在很乱!别问我了!吃饭!”
她拿起刀叉,用力地切割着盘子里的牛排,仿佛在切割自己混乱的思绪。全然没了往常的优雅和冷静。
林薇和苏曼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和担忧。
沈清玥的逃避,恰恰说明了内心的挣扎。
这场关于“习惯”与“旧爱”的战争,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