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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预支的一万块像一剂强心针,暂时稳住了幕云初濒临崩溃的财务悬崖。她第一时间将大部分钱转给了邻居张婶,恳请她帮忙缴纳母亲拖欠的医药费。听着张婶在电话那头如释重负的保证,幕云初肩头的重担仿佛轻了一克,但心底那根弦却绷得更紧——这笔钱是借来的,是用她无法预知的“工作”换来的。

她不敢有丝毫松懈。接下来的日子,她像个精准的陀螺,在课堂、图书馆、兼职地点和北冥煜川临时通知的“工作”之间高速旋转。

北冥煜川的“工作”内容毫无规律可言,且每次都透着一种令人费解的随意性。

有时是让她陪同出席一些枯燥的商务酒会,她只需要穿着他让人送来的、合身却让她浑身不自在的昂贵衣裙,安静地站在他身侧,扮演一个沉默的“花瓶”或“实习生”。他会偶尔向别人介绍她,语气平淡,内容简略,从不多言。她则依循最初的指令,多看,多听,少问,将听到的那些碎片化的商业信息囫囵吞下,留待日后消化。

有时是在一个私人画廊的开幕展上,他会在某件作品前驻足,突然考问般地问她:“你觉得这幅画想表达什么?”无论她回答“看不懂”还是凭借粗浅的艺术史知识勉强说上一两句,他都只是淡淡一瞥,不置可否,然后转身离开。她渐渐明白,他并非真要她的见解,或许只是想观察她的反应,或者……仅仅是他一时兴起的无聊消遣。

还有一次,他甚至让她周末一早去一家指定的书店,买回一本他随口提到的、极其冷门的建筑学专著。她跑遍了半个江城才找到,送到他办公室时,他只是随手将书放在一边,看都未看一眼,仿佛完全忘了这回事,然后递给她当日的“薪酬”。

这些“工作”琐碎、怪异,与他金融巨子的身份似乎毫不相干,且充满了某种测试和观察的意味。幕云初始终保持着警惕,谨守本分,不多说一句话,不多看一眼,努力将自己缩成一个透明的、有用的影子。她将每一次得到的、远超普通兼职的报酬仔细存好,每一分钱都规划着用途——母亲的后续治疗费、下学期的学费、必须偿还的“预支”。

她试图从这些碎片中拼凑出北冥煜川的目的,却始终不得要领。他大多数时候冷漠得像一块冰,偶尔流露出的那点探究和兴味也转瞬即逝,难以捉摸。他仿佛在玩一个只有他自己知道规则的游戏,而她只是棋盘上一枚无关紧要却又暂时有用的棋子。

这种不确定感比明确的危险更折磨人。

这天傍晚,幕云初刚结束一场“工作”——陪北冥煜川听了一场极其晦涩的前卫音乐小型演奏会。整个过程他闭目养神,不知听进去多少,她却不得不强打精神,正襟危坐。

司机照例在离法学院还有一个路口的地方让她下车。她慢慢往回走,揉着有些发胀的太阳穴,只想赶紧回去啃完剩下的民法案例。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新短信,来自一个本地陌生号码。

【幕同学,你好,我是沈学长。听说你最近遇到了一些困难,如果需要帮助,可以联系我。沈聿深。】

沈聿深?幕云初愣了一下才想起这个人。法学院大四的学长,学生会主席,才华出众,家世似乎也很好,是校园里的风云人物。他们只在一次奖学金评审座谈会上有过一面之缘,交换过联系方式后从未联系过。

他怎么会知道她遇到困难?是李晓说出去的?还是……?

她皱了皱眉,心里升起一丝警惕和不适。她不喜欢这种私事被窥探和传播的感觉。她礼貌地回了句:【谢谢沈学长关心,我很好。】便不再理会。

然而,几天后,她在去图书馆的路上,被沈聿深“偶遇”了。

“幕云初同学?”沈聿深穿着干净的白衬衫和休闲裤,笑容温和,恰到好处地流露出惊喜,“这么巧,正要去找几本参考书。”

“沈学长。”幕云初点头致意,脚步未停。

沈聿深很自然地跟她并肩而行,语气关切却不过分热络:“最近看你好像很忙,总是行色匆匆的。听说你家里……嗯,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千万别客气。我在律所实习,认识一些人,或许能帮你介绍一些更合适的兼职。”

他的话语得体,笑容真诚,但幕云初心底那根弦却微微绷紧了。她不喜欢这种被刻意关注的感觉。

“谢谢学长,目前的兼职还能应付。”她语气疏离但礼貌。

“是吗?”沈聿深笑了笑,目光掠过她略显疲惫却依旧清亮的眼睛,状似无意地说道,“那就好。不过,有时候外面的一些‘机会’,看起来诱人,但水很深,还是要多加小心。毕竟我们还是学生,容易被人利用。”

幕云初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他话里有话。

她抬起头,直视着沈聿深:“学长是什么意思?”

沈聿深似乎没想到她这么直接,愣了一下,随即笑容不变:“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只是作为学长,提醒一下学妹要保护好自己。尤其是……要远离那些背景复杂、心思难测的人。”他意有所指地补充道,“有些人,不是我们这个世界该接触的。”

幕云初的心猛地一沉。他知道了什么?知道北冥煜川?怎么可能?

她面上不动声色,甚至微微笑了一下:“谢谢学长提醒,我会注意的。图书馆到了,我先走了。”

说完,她不等沈聿深回应,快步走进了图书馆大门,将他探究的目光隔绝在外。

靠在冰凉的书架旁,她的心跳才渐渐平复。沈聿深的警告像一根刺,扎进了她原本就充满不安的心里。他到底知道多少?他的目的是什么?单纯的学长关怀?还是别有用心?

她甩甩头,强迫自己不再去想。无论沈聿深知道什么,意图为何,她现在的处境都没有给她留下多少选择的余地。她只能更加小心地走好脚下的钢丝。

又过了几天,北冥煜川让她下午去市中心一家顶级酒店的大堂咖啡厅等候。

她到的时候,他还没来。她选了个不起眼的角落位置坐下,点了一杯最便宜的柠檬水,拿出刑法书默默看起来。

刚看了没几页,一个略显轻佻的男声在她头顶响起:

“哟,这不是煜川带来的那个小助理吗?怎么一个人在这儿?等他?”

幕云初抬起头。面前站着一个穿着花哨衬衫、头发梳得油亮的年轻男人,正用一种评估货物般的、令人不适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她。她记得他,在某次酒会上见过,是某个地产集团的公子,姓赵,当时就一直围着北冥煜川奉承。

“赵先生。”幕云初收起书,冷淡地点了下头。

赵公子自顾自地在她对面坐下,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语气带着几分暧昧和自以为是的熟稔:“小妹妹,跟着北冥先生挺辛苦吧?他那个人啊,冷得很,没什么情趣。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换个老板?跟我,保证比他现在给你的……多得多。”他说着,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她简单的衣着。

幕云初的胃里一阵翻涌,恶心感直冲喉咙。她握紧了杯子,指节发白,脸上却尽力维持着平静:“赵先生,我只是北冥先生的临时助理,负责工作事宜。如果您没有公事,请不要打扰我。”

“工作?”赵公子嗤笑一声,声音更压低了些,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得了吧小妹妹,这儿没别人,装什么清纯?谁不知道北冥煜川从不带女助理女秘书,突然冒出你这么个‘临时’的,还能是为什么工作?开个价吧,他给你多少,我出双倍……”

他的话戛然而止。

一股冰冷的、极具压迫感的气息毫无预兆地从身后笼罩下来。

幕云初甚至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来了。

北冥煜川不知何时站在了赵公子的沙发后面,面无表情,眼神冷得像是西伯利亚的冻土。他一只手随意地搭在沙发靠背上,修长的手指微微曲起。

赵公子脸上的轻佻和得意瞬间僵住,转为煞白,额头上甚至渗出了细密的冷汗,张着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仿佛被无形的扼住了喉咙。

北冥煜川看都没看幕云初,目光如同冰锥般钉在赵公子脸上,声音不高,却字字带着令人胆寒的力道:

“赵公子,”他缓缓开口,每个字都像冰珠砸落地面,“我的助理,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挖角了?”

赵公子浑身一颤,猛地站起身,结结巴巴地解释:“北、北冥先生……误会,绝对是误会!我就是……就是看这位小姐一个人,过来打个招呼,开、开个玩笑……”

“玩笑?”北冥煜川嘴角勾起一丝极冷的弧度,眼底却毫无笑意,“我不喜欢这种玩笑。”

他微微倾身,靠近面如土色的赵公子,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缓慢而清晰地说了一句话。

幕云初没有听清具体内容,只看到赵公子的脸色瞬间从煞白变成了死灰,眼神里充满了恐惧,连连点头,几乎是屁滚尿流地仓皇逃离,连头都不敢回。

咖啡厅里恢复了安静,仿佛刚才那令人不适的一幕从未发生。

北冥煜川这才将目光转向幕云初。他的眼神依旧冰冷,但在那冰冷之下,似乎翻滚着一丝极其隐晦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戾气。

他什么都没问,只是拉开椅子,在她对面坐下。

侍者立刻恭敬地上前。

“一杯黑咖啡。”他吩咐道,然后看向幕云初面前那杯几乎没动的柠檬水,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对侍者补充了一句,“给她换一杯热牛奶。”

幕云初怔住了,下意识地开口:“我不……”

“你需要。”北冥煜川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他的目光落在她依旧有些发白的手指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移开,看向窗外车水马龙的街道,侧脸线条冷硬。

“以后遇到这种苍蝇,”他忽然开口,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淡漠,却带着一种冰冷的警告,“直接让他滚。不必浪费口舌。”

热牛奶很快送了上来,温暖的杯壁熨帖着她冰凉的手指。

幕云初低着头,看着杯中乳白色的液体,心情复杂难言。他是在……维护她?还是仅仅在维护他自己的所有物,不容他人觊觎?

她不知道。北冥煜川的心思像一座冰山,她所能窥见的,永远只是水面之上微不足道的一角。

但无论如何,刚才那一刻,他周身散发出的、那种足以冻结一切的冰冷怒意,是真实无比的。

她端起牛奶,小口地喝了一下。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驱散了一丝寒意,却让心底的迷雾更加浓重了。

这个男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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