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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铁垆城南边的百里开外,有一座绵延千里的山脉,名为灵猿山,此处常年大雪覆盖,灵猿山之所以称之为灵猿,自然是因为山中有灵猿出没,据说雪山深处长有千年雪莲,食之可治百病,不过灵猿山外围有神秘的灵猿山幻境,闯入者往往会遇到“鬼打墙”,基本无法进入山中。

一位身穿粗布麻衣、头戴斗笠的少年走在雪山之中,他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腰间佩戴一把军横刀,身后背着一把猎弓和箭袋。少年已经顺利闯过了灵猿山外围的幻境,进入了灵猿山脉的内部。

苍白的雪天之中茫茫分不清天空与大地,唯有黑点般的少年如沧海一粟般行走在其间。

卢子衿停下脚步,拿出怀中的堪舆图仔细琢磨起来,现如今他已经到达灵猿山的深处,周围的环境更加寒冷,同时天地间的自然灵气也更加浓郁。

雪山的深处传来猿类的怒吼声,这让卢子衿立即弓下身子警惕起来,那个声音在至少百丈之外,声音传播得如此之远,难以想象那声音的主人该有多么庞大。

据卢子衿的了解,山中所谓的灵猿,是一种巨型灵兽,通常身高在十丈开外,卢子衿可不想直面这种巨兽。

卢子衿蹲在雪地里踌躇许久,据说千年雪莲一直被灵猿守护,现如今灵猿现身,这是不是意味着千年雪莲也距离不远了?想到此处,卢子衿才缓缓起身,决定往雪山深处一探究竟。

——

一处雪松林处传来通天巨吼,原本平静的雪松林突然的震动起来,高大的雪松纷纷倒下,后方茂密的雪松林里,被巨物践踏出了一条宽大的曲折路径,路径之上满是倒塌断折的雪松木。

雪松林内,一头庞大的白色巨猿正在追逐一个渺小的黑色身影。巨猿身高十余丈,在奔跑的过程中,巨猿那两只粗大的手臂将阻拦在前的高大雪松一一砸碎。

飞奔在前的那道黑色身影在巨猿面前显得无比渺小,少女身穿一套兵家文武袖,腰间悬佩一把银色刀鞘,身形迅捷如箭,迅速且巧妙的在雪松林里左右穿梭,而身后的巨猿已经离她越来越近。

少女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状况,随后踏到一根横贯在地的巨大枯松之上,接着快速跃起,借力向前冲闪而去。

与此同时,少女身后那根巨大的枯松被一只粗大的拳掌震碎,雪地上冲起巨大的尘雪,震荡的余波扫过少女的身体,待尘雪散落之后,雪地上已经没有了少女的身影,只见雪地之上残留着些许的血迹。

巨猿环顾四周,依旧不见少女的行踪,巨猿怒吼着拍打胸口,发出撼山裂地的声响,最后它放弃了追赶,迈着巨大的步伐,缓缓的往后方的深山走去。

——

卢子衿来到一片雪松林前,少年停下脚步,刚才的声响已经停息,整个雪山恢复了平静,少年看着手中的堪舆图,穿过这片雪松林,应该就可以到达灵猿山脉的中心了。

卢子衿驻足之时,雪松林里传来声响,一道身影冲出雪松林,随后踉跄在地,她艰难的半跪在地,手中那把银色环首刀插入雪地之中,有些艰难地支撑着身体。

卢子衿连忙收起堪舆图,下意识的将手摸向腰间的军横刀。

只见眼前这位少女的面色有些痛苦,她身穿一袭黑色文武袖,里层是灰色窄袖,窄袖之外披着一层软甲,而外衣是黑色宽袖,宽袖由左肩斜披而下至腰间,露出窄袖和软甲,她束着一条修长的高马尾,白皙的脸颊显得有些冷俊。

卢子衿看着少女,少女亦是看到了少年。卢子衿眯起眼睛,这位少女的穿着很眼熟,一副兵家文武袖的打扮,与昨晚和他同乘马车的那位男子很像,卢子衿看向少女精致的脸庞,还有少女手中那把银色的环首刀,最终确认这位少女就是昨晚马车里的那位“男子”。

卢子衿向少女走去,问道:“你受伤了?”

高马尾少女冷淡地看着卢子衿,问道:“你是马车里的那个人?”

卢子衿来到少女面前,蹲下打量着少女,回答道:“我叫卢子衿,来自铁垆城,姑娘伤势不轻,需要帮助吗?”

仅在瞬息之间,少女手中的那把银色环首刀便已经抵到卢子衿的脖颈前,刀刃离卢子衿只在尺寸之间,他根本看不清少女的动作,也来不及反应。少女的眼神十分冰冷,卢子衿只能缓缓举起双手,在少女的示意下慢慢起身。

“抱歉,唐突了。”

卢子衿此刻有些不知所措,少女出刀的速度太快,可以确定少女绝对是修行中人,根据她的衣着以及山外的兵家阵法来看,少女无疑是一位兵家修士,而且实力绝对在自己之上。

少女依然没有放下锋芒逼人的长刀,继续问道:“你是怎么进入灵猿山之中的,以你的修为,怎么可能破解灵猿山的幻境?”

卢子衿咽了咽口水,说道:“在下看到了姑娘在外面布置的阵法,便借用了那座阵法的指引,进入了山中。”

卢子衿说着,从腰间取出了那把为他引路的银色匕首。

少女接过了自己的匕首,皱着眉头,语气愈发冰冷:“你来灵猿山做什么?那座阵法是兵家阵法,你是如何操控阵法的?”

少女看了看卢子衿腰间的军刀,“这是潼峪关军营的军横刀,你到底是什么人?”

卢子衿哭笑不得,说道:“我是一位兵家修士,我洞察了那个阵法的规则本源,便借用了阵法。而这把刀是一位退役的潼峪关老兵赠予我的,用以防身,我之所以来此,是受神农堂的云愠先生所指引,姑娘若是不信,我现在离开便是,绝无恶意。”

卢子衿拱手行礼道,“多谢姑娘的阵法相助,否则我确实无法闯过灵猿山的幻境。”

“你认识神农堂的云先生?”

少女有些疑惑,听到云愠的名字之后终于放下了刀刃。

“我师……”

卢子衿顿了顿,说道:“我所识的那位退役老兵与云先生是旧识,几番求药之后便是熟人,姑娘也认识云先生吗?”

少女摆了摆手,“云先生既然能告知你灵猿山的信息,说明云先生信任你,看来你心性不坏,应该不是什么恶徒,此处极为凶险,你还是快点离开吧。”

卢子衿抱拳笑道,“谢过姑娘的提醒,我还需要往雪山更深处而去。敢问姑娘,刚才的躁动,是否与传说中的灵猿有关?”

高马尾的少女疑惑道:“我说了山中极为凶险,你听不明白吗?”

“我既来此,自然知道其中风险,只不过救人之事更为重要。姑娘,请保重。”

卢子衿作了个儒家揖礼,便要离去。

“等等,我跟你去,千年雪莲我志在必得!”

少女给自己点了几处穴位,服下一颗丹药之后,身体的伤势暂时好了些许。高马尾的少女伶俐起身,手握腰间的环首刀,走在了卢子衿的前面。

卢子衿对少女虽有诸多疑惑,不过这位少女看起来生性冷淡,卢子衿也不好多问。

少年和少女一同走进了前方那一座雪松林,雪松林前有一道巨大的掌印和满地的木屑,卢子衿心想,这便是刚才发生躁动的地方?

高马尾的少女秀眉轻蹙,对卢子衿说道,“我叫李子婴,刚才我确实遇到了一头灵猿,灵猿通常身高十余丈,十分凶猛,你若是遇到了,不可正面为敌。”

卢子衿点点头。

雪松林中有一条被巨物冲撞而形成的道路,道路之上残留着灵猿的脚印,只要沿着这条道路寻去,必定能够找到灵猿。

二人一同迈步进入雪松林之中。

他们谨慎前行,不出一刻钟便走出了雪松林。前方是一座高耸入云的雪山,雪白的山体遮住了半边的天际。

卢子衿拿出堪舆图仔细琢磨了一番,看来前方的雪山就是灵猿山的最深处了,想要找到千年雪莲,必须要往雪山而去。

雪下的很大,雪地之上已经不见灵猿的踪迹。

李子婴轻轻握住腰间的刀柄,先行一步往雪山之上走去。

少女说道,“跟我来吧,千年雪莲就在灵猿的巢穴里,灵猿的感知很敏锐,从现在开始,压制体内的气机,别发出任何声响。”

卢子衿点点头,跟上少女的脚步,两人压制住体内的气机,小心翼翼的往雪山上方徒步而去。

来到半山腰处,此处是一个较为宽阔的坪地,坪地接壤着直入云霄的陡崖,接壤处有一个巨大的洞穴。

卢子衿和李子婴趴在坪地之外的一个雪坡之上,二人静静地看着那个巨大的洞穴,洞穴之内时不时传出野兽的声音。

李子婴心声言语道:“这里便是灵猿的巢穴,等会儿我想办法引开灵猿,你趁机进入洞穴之内寻找千年雪莲,如何?”

卢子衿心声回答道:“调虎离山确实可行,只是李姑娘有伤在身,以身作饵太过危险,不如换我来,在下虽然实力不济,但逃跑的功夫,未必不如李姑娘。”

李子婴愣了愣,不曾想眼前这位身份不明的少年还是有几分胆魄的。

少女欲要反驳几句,这时,洞穴之内传来灵猿愤怒的吼声,声波将地上的尘雪震起,坪地之上满是纷飞的尘雪,雾蒙蒙的尘雪之中,一道庞大的白色身影缓缓的从山洞里走了出来。

二人心中一紧,难道他们被灵猿发现了?

灵猿对前方的坪地怒吼一声,将满天的尘雪震散而去。

灵猿的对面,一条白色巨蟒缓缓的从雪地里弓起庞大的躯体。

白蟒身长十余丈,整个身躯缓缓的爬入坪地之中,阴冷地吐出信子。这只白蟒或许早就匍匐在雪地里许久,只不过它隐藏了体内的气机,此前卢子衿和李子婴并没有发现它,蛇蟒属于冷血动物,而白蟒又是灵兽,有极强的隐匿能力也是正常。

灵猿愤怒的拍打着胸口向白蟒示威,双方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

“原来不是发现了我们。”

高马尾少女松了口气,心声言语道,“两只灵兽看来是死对头,这下不用以身试险了,等它们打起来,我们就偷偷绕后进入洞穴。”

白蟒出现之后,卢子衿面上露出些许的畏怯之色,不禁地心跳加快。

高马尾少女发觉了少年的异样,心声言语道:“别怕,只要不卷入它们之间的战斗就好了。”

卢子衿苦笑回答道,“惧怕说不上,只是对蛇类有心理阴影。”

卢子衿小时候跟父亲上山捡干柴时,错把毒蛇当做木柴,被毒蛇咬了一口,差点丧命,此后便一直害怕蛇类。

卢子衿调整了呼吸,尽量不去看白蟒。

二人趴在雪坡之上等待两只灵兽开战,可是坪地之上的灵猿和白蟒仍在相互试探,灵猿怒吼着想要把白蟒吓走,而白蟒一直在百米之外徘徊,还没有主动进攻的意思。

看着远处两只欲战又有所顾忌的灵兽,高马尾少女不禁皱起眉头,希望白蟒可别直接掉头就走,不然他们就没有什么可乘之机了。

卢子衿心声言语道:“既然它们打不起来,不如我来帮它们一把。”

卢子衿说着,取下背后的猎弓,拉弓搭箭,瞄准了那头正在咆哮不已的灵猿。

高马尾少女微微诧异,没想到这个少年还挺机灵的。

积雪的坪地之上,一支箭矢破风而来,射中了灵猿臂肩,箭矢无法刺入灵猿的皮毛,但是在下一刻,灵猿以为是白蟒对它发动了攻击,便双拳拍打着胸口,愤怒的对白蟒发起了进攻。

坪地之上,两只身躯庞大的灵兽重重的碰撞在一起,震起大量的尘雪。嘶吼声和碰撞声响彻整个雪山,双方纷纷使出本命神通,整个坪地之上泛起一股浓厚的戾气。

“它们打起来了,我们快点行动!”

高马尾少女率先起身,二人缓缓地绕过坪地,往洞穴处而去。

卢子衿和少女偷偷摸摸地进入了洞穴,洞穴之内很是宽大,四壁皆是晶莹如玉的冰柱,洞口外面的光线照射进来后向四方反射,使得整个洞穴明亮无比。

洞穴之外仍旧是凶猛的打斗之声,二人加快了脚步,往洞穴深处而去。

洞穴的深处是一块宽阔的空地,空地之上,一只两丈有余的灵猿匍匐在地,尽管洞口之外依旧可以听到打斗声,但似乎不影响这只小灵猿的熟睡。

两丈有余的灵猿相对于卢子衿二人来说仍然是体型庞大,卢子衿和高马尾少女蹲在一根巨大冰柱的后方,观察着那只熟睡中的小灵猿。

小灵猿的旁侧,生长有一堆晶莹剔透的雪莲花,这大概就是卢子衿二人所要寻找的千年雪莲!

李子婴心声言语道,“时间不多,我们赶快动手,切记不要惊动小灵猿。”

卢子衿点点头,少年和少女小心翼翼踱步靠近小灵猿,小灵猿看似睡得很香,完全没有感知到人类的靠近。

卢子衿和李子婴趴在千年雪莲面前,这一堆雪莲有十余株,每一株雪莲都散发着极其浓郁的灵气,氤氲着千年的不朽幽香。

李子婴心声言语道,“千年雪莲的孕育极为难得,它只能在灵气浓郁的寒冷之地生长,且需要千年之久的漫长岁月来积累灵性,故不可直接将其根脉一并带走,否则会坏了这一处的株脉。这一株脉的雪莲有三株已达到千年品质,你我各取一株,剩下的便留于自然,你觉得如何呢?”

卢子衿心声回答道,“如此最好,我寻找千年雪莲只为救人所用,只取一株便可。”

二人各自摘取了一株品质达到千年的雪莲,卢子衿手掐法诀,将千年雪莲收入胸前的古朴玉佩之中。

李子婴愣了愣,不曾想眼前这位少年还有咫尺物,李子婴都不知道这位少年还能让她惊讶几次。

少女也将雪莲纳入自己的纳戒之中。

咫尺物在修炼界中极其稀有,也非常珍贵,不是能用金钱或琉玉来衡量的,通常只有最顶级的炼器师才能炼制而成,咫尺物就跟世俗中的存钱罐一样,可以将一些物品存放至其中,咫尺物的品秩越高,能存放的东西就越多。咫尺物在修炼界被天下修士视若珍宝,对其都是梦寐以求。

李子婴身为兵家圣武阁弟子,拥有一个天阶品秩的咫尺物很正常,但是以卢子衿自述的身份来看,拥有咫尺物已经是极不正常之事,更何况那块玉佩的品秩还在玄阶之上,种种迹象表明,这位少年对自己隐藏了身份。

卢子衿看着面带疑惑之色的高马尾少女,心声言语问道:“李姑娘,怎么了?”

“没事,我们先离开这里。”

少女缓缓起身,就要离去。

此时,一双晶莹如玉般的大眼睛正好奇的盯着卢子衿,卢子衿正好与那双大眼睛对视上。

一只粗大的手掌抓住了卢子衿的手臂。

气氛有些尴尬。

少女回头,疑惑的看向原地不动的少年,下一刻,少女眉头紧皱。

小灵猿醒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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