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夕阳下的“投名状”之后，张琪玉感觉自己的人生彻底进入了地狱plus模式。
张起灵对她的“特训”强度陡然提升了一个量级。不再是仅仅要求她完成基础动作，而是开始灌输大量超越她年龄和理解力的东西——更复杂的格斗技巧，更隐蔽的潜行手段，如何观察环境细节，如何分辨草药和毒物（虽然她大部分都记不住），甚至开始让她死记硬背一些拗口古怪、像是密码或密语的东西。
【……杀了我吧……直接给我个痛快……】她每天累得像条被反复捶打的年糕，内心哀嚎都变得有气无力，【这比高考冲刺还狠啊大佬……我才五岁……脑容量不够了啊喂……】
她不敢抱怨，更不敢偷懒。因为张起灵显然把她当成了某种重要的“战略储备”，每次她快要撑不住时，他只需一个冰冷的眼神扫过来，里面清晰地写着“价值”二字，她就得连滚带爬地继续。
而张起灵本身，也变得更加忙碌和……深不可测。
他被族老们召见的频率越来越高。每次回来，身上的寒气都更重几分，偶尔，张琪玉甚至能在他身上闻到极淡的、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她吓得不敢多问，只能努力把自己缩得更小。
张家内部的暗流终于冲破了压抑的沉默，开始演变成明面上的摩擦和冲突。
张琪玉不止一次在去训练场的路上，看到不同房头的青年甚至中年男子相互对峙，眼神凶狠，言语间充满了火药味。虽然还没人敢在核心区域动手，但那紧绷的气氛已经足够吓人。
孤儿院也不再是之前的孤儿院。
陆续有新的孩子被送进来，大多是这次泗水古城行动中陨落的高层的遗孤。他们脸上带着惊惶、悲伤和茫然，给原本就压抑的环境增添了更多的不安。同时，也有一些稍大些、看起来资质不错的孩子被不同的人领走，美其名曰“重点培养”，实则更像是各方势力在提前抢夺和培养人手。
张琪玉这种“族长（暂定）亲自标记”又明显资质平庸的小透明，倒是暂时无人问津，让她在夹缝中得以喘息。
但她知道，这种平静是假的。
这天，她被张起灵拎去训练时，发现场地换了，不再是那个开阔的训练场，而是一处更为隐蔽、防守也更森严的小型院落。
院子里已经有几个孩子在练习。他们看起来都比张琪玉大上几岁，动作凌厉，眼神锐利，带着一种经过严格训练的煞气。
张起灵一出现，所有的目光都集中了过来。有敬畏，有好奇，但更多的是一种审视和……不易察觉的排斥。
张琪玉下意识地往张起灵身后缩了缩。
【……这些人看起来好凶……不像好人……】
一个看起来年纪最大、约莫十三四岁的少年收势走了过来，他先是对张起灵微微颔首，算是行礼，目光却落在了张琪玉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怀疑。
“灵少爷，这就是您挑的人？”少年语气还算恭敬，但话里的意味却并不那么客气，“看起来……不像能顶事的。”
张起灵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淡淡道：“海客，做好你的事。”
张海客？！ 张琪玉猛地抬头看向那个少年，这就是以后那个冒充吴邪差点以假乱真的张海客？小时候看起来就这么精明外露吗？！
张海客被张起灵一句话噎了回去，脸色有些讪讪，但也没再多说，只是又瞥了张琪玉一眼，那眼神分明在说“走着瞧”。
其他几个孩子也或多或少投来类似的目光。
张琪玉内心泪流成河。她这是进了张起灵的“嫡系”预备队？可她真的不想啊！她只想当咸鱼！
训练开始。张起灵并没有亲自指导她，而是去指点张海客等人更复杂的合击技巧。他把张琪玉丢给了一个看起来相对沉默寡言的女孩，让她继续练习最基础的闪避。
那女孩叫张海杏，年纪不大，下手却狠，扔过来的沙包力道十足，角度刁钻。
张琪玉被她砸得哭爹喊娘（内心），满场乱窜，狼狈不堪。
她能感觉到张海客那边时不时投来的、带着讥讽的目光，还有其他孩子强忍的笑意。
委屈和害怕涌上心头，但她死死咬着牙，没让眼泪掉下来。她知道，在这里哭，只会更被看不起。
【不能给大佬丢人……虽然已经够丢人了……但不能再丢了！】她拼命告诉自己，【价值！要体现价值！哪怕只是耐揍的价值！】
她努力回想着张起灵之前点拨过的技巧，不再胡乱躲闪，开始尝试预判和利用步伐卸力。
虽然依旧被砸得很惨，但偶尔一两次成功的规避，还是让她看到张海杏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训练中途休息时，张琪玉瘫在角落喘气，尽量远离那群看起来就不好惹的“精英”。
她听到张海客压低声音对张起灵说：“……灵少爷，那边的人越来越过分了，今天早上甚至想插手外勤人员的调配。长老们的意思似乎是……先忍？”
张起灵没说话，只是用手指在地上划着什么。
另一个孩子插嘴：“忍到什么时候？等他们把我们都架空吗？我看不如……”
“不如什么？”张起灵终于开口，声音冷得像冰，“凭你们现在，去送死吗？”
那几个孩子瞬间噤声。
张起灵抬起眼，目光扫过他们，最后落在远处竖着耳朵偷听（并啥也听不懂）的张琪玉身上。
“实力不够，就闭嘴练。”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张海客等人脸色一凛，齐齐低头：“是！”
张琪玉吓得赶紧把头埋进膝盖里，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大佬好凶……内部压力也好大……】她心里发怵，【这简直是大乱斗前夕啊……我这小身板够塞牙缝吗？】
她再一次深刻体会到，自己真的被卷入了张家最核心的权力风暴漩涡边缘。
而把她拉进来的那个人，此刻正承受着最大的压力。
她偷偷抬眼，看向那个独自站在院落中央、身姿挺拔却莫名显得孤寂冷峻的小小身影。
他不想当族长。
可他似乎，已经在无意识地，开始行使族长的责任，聚拢他能用的人，哪怕是她这样的废柴。
未来的路，似乎比她“知道”的那个悲惨结局，更加迷雾重重，步步杀机。
她的“价值”，真的能帮到他，也帮到自己……活下去吗？
张琪玉第一次，不再是纯粹出于恐惧，而是生出了一种茫然的、微弱的……想要做点什么的冲动。
至少，不能再被沙包砸得那么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