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姜时愿再次醒来，是在医院。
迷迷糊糊有意识之际，她听到医生正苦口婆心地和江别鹤交代着：“你夫人的哮喘算是很严重的程度了，她又刚失去孩子，现在正是身子亏损最严重的时候，受不得刺激了。”
“我知道了。”
江别鹤沉默半晌后，轻叹了一声气。
姜时愿分明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些许的懊恼与自责，正当她以为自己这次发病会唤醒江别鹤的良知时，却听身侧的男人出口拦住了准备离开的医生：“这件事，还麻烦不要告诉我妻子。”
姜时愿只觉得心口一震，长睫不受控制地便颤抖起来。
江别鹤很快察觉到她的异样，急忙握上她的手：“老婆，你醒了？”
姜时愿不好再装，只能渐渐睁开眼睛。
还不等她开口，江别鹤便抢先说道：“这件事的确是言言的不对，我已经说过她了，她也知道自己错了，为了补偿你，她这次允许你用西药了。”
姜时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说什么？”
补偿？
允许她用西药？
无论如何，姜时愿也没办法将这两句话连在一起。
可偏偏，就是这么一件荒诞至极的事情，到了江别鹤嘴里，却成苏稚言受了天大的委屈般。
“你知道，言言一向是个原则性很强的人，身为一个中医，她愿意让你用西药，已经是很大的诚意了。”看着江别鹤一脸认真的模样，姜时愿忽然觉得自己不生气了。
此时此刻，她只想笑。
笑眼前人的愚蠢，笑眼前人的幼稚。
更多的，是笑她自己识人不清。
同床共枕八年，她居然要用失去孩子和自己也险些命丧黄泉的代价，才看清眼前人真正的嘴脸。
“滚出去，别让我说第二遍。”姜时愿抬手，用温热的掌心按了按自己的眼窝，才算是勉强将那股酸涩感压了下去，若是平日的江别鹤听到这番话，定要拉着姜时愿关心一番。
可此刻，他只是陷入了沉默。
良久，他拉开椅子起身：“你冷静冷静吧，我还是那句话，言言是我的恩人，你是我的妻子，她就也是你的恩人，我不想让她大老远来江家受气。”
说完这句话，江别鹤决绝地转身离开。
望着她的背影，姜时愿忽然想到自己与江别鹤结婚那年，他独自一人站在门口挡住那些亲戚们，说道：“阿愿远嫁过来，我不想让她受气。”
分明是同一个背影，怎么偏偏现在的，就不够伟岸了呢？
姜时愿深呼了一口气，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掉，她闭上眼睛，却再也没能睡着，等到药水输完，她独自为自己办理了出院，走到拐角处的病房时，却忽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我说过很多次了，我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能留疤！”
姜时愿脚步顿住，站在门口下意识地往里看去。
透过圆弧形的玻璃门，她看到苏稚言正举着自己那连红肿都几乎看不到了的手指朝着医生发脾气：“我背后可是江家！我根本不差钱，我让你给我用最好的药，你就拿个红霉素来打发我？！”
医生满脸不耐烦，可出于职业道德，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苏小姐，您的伤真的一点事儿都没有，若您真的担心，可以喝点中药调节一下心情。”
或许是苏稚言正着急，因此没听出来医生的阴阳怪气。
只见苏稚言冷哼一声。
“中药？”
“现在这个时代，中药哪有西药好使，去给我拿！我要最好的西药！”
姜时愿关掉手机录像，将这段视频反复播放了好几次，嘴角露出讥讽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