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一次“实战”鉴定
凌小凡获得“战利品鉴定师”头衔的兴奋劲儿还没持续半天，现实的考验就来了。
第二天下午，一支外出执行侦察任务的小分队带回来几样东西，径直找到了正蹲在窝棚边试图研究怎么把干草铺得更舒服一点的凌小凡。
“凌同志！快，看看这几个玩意儿是啥！”带队的老兵是个急性子，把手里一个沉甸甸的铁疙瘩和几张皱巴巴的纸塞到他面前。
凌小凡被吓了一跳，接过东西。那铁疙瘩是个方盒子，上面有几个旋钮和指针，还有几根接线柱，看起来像是某种简陋的测量仪器，上面刻着些日文标识。那几张纸则是电路图和一些密密麻麻的日文操作说明。
“这……这是从哪儿弄来的？”凌小凡看着这明显是技术装备的东西，心里有点发虚。这可比看枪械手册难多了！
“嘿，端了个鬼子的小检查站，就在这东西旁边撂倒了个鬼子电报兵。”老兵语气带着几分得意，“看着像个宝贝，赶紧揣回来了！咱看不懂，排长说让你瞧瞧！”
周围几个休息的战士也好奇地围了过来，包括小豆子和闻讯赶来的李排长、老张，连王铁锤师傅也叼着旱烟袋，默默站在外围看着。
压力瞬间给到了凌小凡这边。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他先仔细打量那个铁盒子。上面的日文他大多不认识，但有几个汉字和英文缩写让他有了点模糊的猜测——“電壓”、“電流”、“Ω”（欧姆）……
“这好像……是个……测量电的玩意儿……”凌小凡不太确定地说，指着那几个标识，“测电压、电流，还有电阻的……像万用表……但比我们……呃，比我见过的简单古老很多……”
“测电的？”李排长凑过来看了看，一脸茫然，“测那玩意儿干啥？能当饭吃还是能打鬼子？”
“呃……”凌小凡被问住了，他哪知道鬼子用电表具体干嘛，“可能……检查电路？修电台？或者……检查地雷的电路？”他只能凭想象瞎猜。
“电台？”李排长眼睛一亮，“这玩意儿跟电台有关？”
“可能……有点关系吧……”凌小凡不敢把话说死，赶紧拿起那几张电路图和说明书，“我看看这图……”
图纸更加复杂，各种电子元件符号和日文标注交织在一起。凌小凡的电子知识仅限于高中物理和大学那点早已忘光的基础电路，看得他一个头两个大。他只能硬着头皮，努力辨认那些熟悉的符号——电阻、电容、电池……
“这……这画的是怎么接线的……”他指着图纸上一部分，“好像……是用这个表……去测某个电路通不通……或者电压够不够……”
他说得磕磕巴巴，极其不专业，完全是在连蒙带猜看图说话。
周围的战士们听得云里雾里，李排长也皱起了眉：“说点能听懂的！这玩意儿到底有用没？没用就拆了零件看看！”
“别！排长！”凌小凡吓了一跳，下意识地阻止，“这……这应该是专业仪器，拆了可能就坏了！肯定有用，就是……就是咱们现在可能用不上……”
他怕这好不容易缴获的“高科技”产品被大卸八块。
“用不上不就是废物？”李排长有些不耐烦。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王铁锤师傅忽然开口了，他指着图纸上的一个角落，那里画着一个类似耳机符号的东西旁边有几个日文字：“这几个字，是不是‘検知’（检查）和‘音’（声音）？”
凌小凡一愣，仔细看去，那几个日文字他依稀能猜出大概意思，结合符号，他猛地反应过来：“对对对！王师傅您厉害！这意思好像是……用耳机听声音来判断电路通不通？对！通断的时候声音会不一样！”
他这个半吊子解释终于让众人稍微明白了一点——这玩意儿能听响判断线路好坏。
王铁锤点点头，又指着那个铁盒子侧面的一个接口和旁边的一小捆导线：“这能接出来，试试。”
他的想法很简单，不管多复杂，试试就知道了。
李排长也觉得有理：“行！老王，那你和这学生娃一起鼓捣鼓捣！看能不能弄响！要是真能用来检查电线地雷啥的，倒是個好东西！”
命令一下，凌小凡只好和王铁锤师傅蹲在一起，对着那日文说明书和铁疙瘩发愁。王师傅动手能力超强，但看不懂字和图。凌小凡能猜个大概意思，但动手能力为零。
两人只能笨拙地配合。凌小凡指着说明书上的图示，磕磕绊绊地解释：“好像……先把这个旋钮拧到这里……然后把这红线和黑线接出来……”
王铁锤根据他的指点，小心翼翼地操作，接出导线。凌小凡又猜着把另一根导线接到一个可能是接地的地方。
“然后……好像……把这两根线头碰一下……”凌小凡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王铁锤依言，将两根导线裸露的金属头轻轻一碰。
就在接触的瞬间，铁盒子里的某个元件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嗡”声，同时一个小指针微微摆动了一下！
“响了！动了！”小豆子第一个兴奋地叫起来。
围观的战士们也发出一阵低低的惊呼，觉得十分新奇。
凌小凡和王铁锤对视一眼，都松了口气。虽然还不知道具体怎么用，但至少证明这玩意儿没坏，而且基本功能是正常的！
“嘿！还真能响！”李排长也来了兴趣，“老王，能琢磨出来怎么使不？”
王铁锤仔细看着那指针的摆幅和听者声音的变化，又看了看凌小凡指着的说明书上关于刻度的部分，沉吟道：“大概……能试出来……要找个知道的东西比着……”
他指的是需要有个已知通断或电阻的东西来校准和对比理解刻度。
接下来的时间，就成了王铁锤师傅的实操摸索和凌小凡的“看图说话”相结合的过程。凌小凡努力解释着指针摆动幅度和声音高低可能代表的意思（电阻大小、电压有无），王师傅则用一些已知好坏的电线、电池甚至一块从废弃设备上拆下来的小电阻来回测试，慢慢摸索规律。
凌小凡很多解释都是错的或者片面的，但王师傅凭借丰富的经验，往往能从他错误的信息里捕捉到一点有用的方向，然后自己试验出正确的方法。
等到天色渐晚，王铁锤居然已经大致摸清了如何使用这个简陋的万用表来简单判断线路通断和大致测量电池电量了！
“有用。”王师傅言简意赅地对李排长总结道，“查线，查电，可能……真能查地雷。”
李排长闻言大喜，用力拍了拍凌小凡的肩膀，拍得他一个趔趄：“好小子！果然有点门道！这东西要是用好了，以后能少挨鬼子地雷的炸！立功了！”
凌小凡被拍得龇牙咧嘴，心里却莫名地涌起一股暖流和成就感。虽然大部分功劳是王师傅的，但他确实提供了那么一点点……微不足道但关键的信息入口。
老张也笑着点头：“看来这‘文化人’还真没白捡！”
周围战士们看凌小凡的眼神也更加友善了些，甚至带上了点佩服。这个看起来怂怂的学生娃，肚子里的怪知识关键时刻真能顶用！
凌小凡不好意思地挠着头，嘿嘿傻笑。
这时，他的目光无意间瞥见苏晚晴不知何时也站在了不远处，似乎刚给伤员换完药，正静静地看着这边。当她发现凌小凡看过来时，立刻移开了目光，转身走向炊事班的方向，仿佛只是偶然路过。
但凌小凡分明看到，在她转身的刹那，那总是紧抿的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
是他眼花了吗？
凌小凡愣愣地看着她的背影，心里那种奇怪的感觉又冒了出来。
这个第一次“实战”鉴定，虽然过程磕磕绊绊，错误百出，但结果似乎还不错。他不仅证明了自己的“价值”，似乎……还稍微改变了那么一点点别人对他的看法？
当然，除了那个依旧让他捉摸不透的苏晚晴。
他看着手里那张被他和王师傅画了不少猜测注解的日文说明书，忽然觉得，这些来自敌人的“知识”，或许真的能成为他们在这艰苦战斗中一点点积累起来的优势。
而他这个来自未来的“半吊子”，似乎终于找到了一个能发挥那点微弱作用的、奇怪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