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镜头里是拉练途中那片树林。
主角是周强。
他左右张望，确认没人后，躲到灌木丛后。
从袜子里掏出一支细小的注射器。
然后撸起裤腿，将针头扎进大腿肌肉。淡黄色液体缓缓推入。
做完这一切，他长舒一口气，眼中闪过得意。
镜头拉近，每一个细节都清晰无比。
视频末尾，贴心地附上了药物成分分析报告。还有国家体育总局的官方文件截图。
红色大字格外刺眼：A类违禁品。
会场瞬间炸了。
“卧槽！真的假的？”
“这家伙嗑药了？”
“怪不得跑那么快！”
“太恶心了，这还评什么军训标兵？”
有人开始录像。
有人已经在发朋友圈。
周建军的脸色从红润变成铁青，再变成猪肝色。
他腾地站起来，椅子被撞得向后滑了一米。
“关掉！快给我关掉！”
他冲向主席台，想去拔电源线。
两名身穿纠察制服的军人挡在他面前。
为首的是李教官。
“周主任，请冷静。”
李教官的声音很平静，但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让大家都看清楚，我们飞行学院绝不容忍这种败类！”
周建军气急败坏，指着李教官破口大骂：“你疯了吗？这是诬陷！有人故意陷害我儿子！”
“诬陷？”李教官冷笑。
“药物检测报告在这里，注射器在你儿子口袋里发现的，视频证据确凿，你说是诬陷？”
台下议论声越来越大。
“原来是这样，我就说他平时体能那么差，怎么突然跑那么快。”
“太恶心了，还装得那么无辜。”
“他爸还想给他评军训标兵，简直不要脸。”
周建军还在咆哮，但声音已经有些颤抖。
“这是有人故意设计的！有人想害我们父子！”
一个同学站了起来，“那请问周主任，这段视频是怎么拍到的？
难道有人能预知你儿子会在那个时间那个地点注射违禁药物？”
周建军哑口无言。
校长的脸色也很难看。
他走到话筒前，声音沉重：“鉴于事实清楚，证据确凿，学院决定立即成立调查组，彻查此事。”
“在调查结果出来之前，周强同学的一切荣誉和奖励，全部暂停。”
台下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周建军瘫坐在椅子上，脸色惨白。
徐胖子在旁边激动地攥紧了拳头，压低声音说：“阳哥，牛逼！太他妈解气了！”
我轻轻摇了摇头。
解气？
这还远远不够。
07
表彰大会的丑闻，像一颗重磅炸弹，在飞行学院炸开了锅。
学院迫于压力，成立了高级别的调查组。
周强和教练王坤被停职调查，关在不同的会议室里接受轮番询问。
而周建军，这个平日里威风八面的副院长，现在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奔走。
他的办公室里电话响个不停，都是上级领导的质询。
每一通电话挂断后，他的脸色就更难看一分。
我在走廊里遇到过他一次。
往日那个总是西装笔挺的男人，现在胡子拉碴，眼睛布满血丝，看起来狼狈不堪。
他看到我时，眼神里有种说不清的复杂。
愤怒、怀疑、还有一丝恐惧。
但他什么都没说，匆匆走过。
我知道，以周建军的老奸巨猾，他绝不会坐以待毙。
这种人最擅长的就是在危机关头，找个替死鬼来顶包。
而王坤，就是那个最合适的棋子。
果然，第二天就有风声传来。
周建军开始在调查组面前甩锅了。
他伪造了一系列“证据”，说王坤为了追求训练成绩，私下里向学生推销违禁药物。
甚至编造出一套完整的故事线：王坤从外面购买药品，威逼利诱学生使用，从中牟利。
而他周建军，只是一个被蒙在鼓里的无辜领导。
“我平时工作太忙，疏于管理，才让王坤有了可乘之机。”
他在调查组面前痛心疾首地表演着。
按照他的剧本，王坤将成为所有罪责的承担者。
使用违禁药物、危害学生安全、以权谋私…每一条都够王坤吃牢饭的。
而周建军最多就是一个“用人不当”的行政责任，写个检讨，降个职，过两年又能东山再起。
这就是位高权重者的智慧。
卸磨杀驴，金蝉脱壳。
王坤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当成了弃子。
他还在老老实实配合调查，期待着周建军能想办法救他出去。
可惜，这世上最可笑的就是狗对主人的忠诚。
主人随时可以把狗卖掉，甚至亲手杀掉。
不过，这一切的算计，都在我的预料之中。
我早就猜到了周建军会这么做。
所以，我准备了一份大礼。
一份足以让这对师徒狗咬狗的大礼。
我找到了徐胖子。
“胖子，帮我个忙，去接触一下林薇。”
徐胖子一愣：“找她干嘛？那女人出了名的拜金，跟周强就是一路货色。”
我笑了：“我找的，就是她这种人。”
我让徐胖子假扮成一个“知晓内幕”的研究生学长。
在一个咖啡馆里，徐胖子按照我的剧本，将几份伪造的“内部调查文件”不经意地掉在了林薇面前。
文件上，“清晰”地表明了周建军准备牺牲王坤，并且自身也因为这件事受到了上级领导的严厉批评，前途堪忧。
同时，我还让徐胖子“无意”中透露，教务处的另一位张主任。
最近正在竞争副院长的位置，而且这位张主任，一直很欣赏林薇的“能力”。
林薇是个极度聪明的利己主义者。
她瞬间就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
周家这艘船，眼看就要沉了，她必须赶紧找好下一根能攀附的藤。
当天下午，林薇就提着一个果篮，出现在了被隔离调查的王坤面前。
她声泪俱下地为王坤鸣不平，痛斥周家父子的“无情无义”。
在博取了王坤的信任后，她好心地提醒王坤。
“王教练，我听说……周院长为了自保，已经准备了一份完整的证据链。
准备……准备把您送进去，平息这件事。”
“他说只要您一个人扛下来，他会保证您家人的生活。”
这番话，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王坤本就惶惶不可终日的神经。
他本就对周建军的卸磨杀驴心怀怨恨，现在听到自己可能要坐牢，求生的本能让他彻底爆发了。
他不想坐牢，更不想替别人背黑锅。
他要反击！
他要鱼死网破！
当天晚上，一封厚厚的实名举报信，连同大量的原始证据，被王坤通过秘密渠道，直接递交到了省纪检委巡视组的手里。
举报的内容，不再是小小的违禁药物事件。
而是周建军多年来，利用职权，在招生、采购、基建项目中，贪污受贿、以权谋私的惊天黑幕！
我站在宿舍的窗前，看着远处行政大楼那依旧亮着的灯光，轻轻吐出一口浊气。
08
纪检委的雷霆行动，比我想象的还要快。
第二天一早，几辆挂着特殊牌照的黑色轿车，就悄无声息地驶入了飞行学院。
周建军直接在他的办公室里被带走了。
他被带走时，脸色灰败，眼神空洞，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嚣张和威严，像一条瞬间被抽掉脊梁骨的丧家之犬。
这个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学院。
所有人都惊呆了。
谁也没想到，一场军训作弊丑闻，竟然会牵扯出如此惊人的腐败大案。
而林薇早已撇清了和周家的一切关系。
她甚至主动向调查组“揭发”了周强平日里的种种劣迹，成功地将自己塑造成了一个被蒙骗的受害者。
再加上新靠山张主任的运作，她非但没有受到任何牵连。
反而因为“立场坚定”、“检举有功”，在学生会里混得风生水起。
我曾在食堂里见过她一次。
她和那位张主任的侄子坐在一起，巧笑嫣然，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看到我时，她的眼神里没有丝毫的愧疚，反而带着一丝挑衅和炫耀。
仿佛在说：你看，我们才是同一种人，懂得如何利用规则，踩着别人往上爬。
我只是对她笑了笑，然后转身离开。
道不同，不相为谋。
她追求的，是依附于权力的浮华。
而我想要的，是亲手将那些高高在上的权力，彻底踩在脚下。
王坤因为有重大立功表现，最终被从轻处理，但也被开除公职，永不录用。
他举报周建军，不是为了正义，只是为了自保。
一条狗，咬了另一条想抛弃它的狗。
仅此而已。
至于始作俑者周强，他的世界，已经彻底崩塌了。
父亲被抓，家族失势，自己因为使用违禁药物、恶意栽赃同学，面临着被开除的处分。
他从云端，重重地摔进了泥潭。
我听说，他把自己关在病房里，谁也不见，每天都在疯狂地嘶吼和砸东西。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顺风顺水的人生，会在一夜之间，变成这般模样。
09
一个多月后，所有处理结果尘埃落定。
周建军因贪污受贿、滥用职权等多项罪名，被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
法院宣判时，他站在被告席上，双手紧握栏杆，指关节发白。
那张曾经高高在上的脸，如今只剩下一片死灰。
“周建军，你可有异议？”法官问。
他摇头，眼神空洞。一切辩解都已无用。
判决书上写着：没收全部非法所得。
那些豪宅、名车、珠宝，全都化为乌有。
他曾经引以为傲的权力帝国，在一夜之间崩塌。
王坤被开除公职，永不录用。
他举报周建军的“功劳”，只换来了一个轻判。
当他拖着行李走出学院大门时，没有一个人为他送行。
那个曾经趾高气扬的教练，如今只是个被主人抛弃的狗。
周强被学院开除学籍。
“性质恶劣，影响极坏”——这八个字，将永远钉在他的档案上。
他的飞行梦想，彻底粉碎。
林薇如愿以偿，成为学生会副主席。
她挽着张主任侄子的手臂，在校园里招摇过市。
看到我时，她眼中闪过一丝挑衅。
我只是笑笑。蝼蚁般的存在，不值一提。
而我，因在拉练中表现优异，并在调查中“积极配合”，洗清了所有嫌疑。
表彰大会上，礼堂座无虚席。
当主持人宣布“军训标兵”获得者是我时，掌声如雷。
“苏阳同学，请上台领奖。”
我走上台，灯光照在脸上，有些刺眼。
台下是一张张仰望的脸，他们的眼神中充满敬佩。
这一刻，我等了太久。
李教官亲手为我别上勋章。
那枚本该属于周强的荣誉，如今戴在我胸前。
金属的冰凉触感，让我心中涌起一阵快意。
“好好飞。”李教官拍了拍我的肩膀，声音低沉。
我抬头看他，他的眼神复杂。
我知道，他或许猜到了什么。一个老兵的直觉，总是敏锐的。但他选择了相信他看到的结果。
这就够了。
领奖后，我独自走在校园里。
夜色已深，星光璀璨。远处的机场跑道灯火通明，那是我的未来所在。
宿舍楼下，徐胖子等着我。
“阳哥，牛逼啊！”他兴奋地挥舞着拳头。
“周家父子完蛋了，你成了英雄！”
我没有回应他的热情。
英雄？我不需要这个头衔。我只是拿回了本该属于我的东西。
“胖子，你知道吗？”我抬头看着夜空。
“有些人，注定要飞上天空。有些人，注定要被踩在脚下。”
徐胖子愣了一下，然后笑着拍我肩膀。
“阳哥说得对！走，今晚我请客，咱们去吃烧烤！”
我摇头拒绝。
今晚，我只想一个人静静地享受这胜利的滋味。
回到宿舍，我打开窗户。
冷风灌进来，带着初冬的寒意。我深吸一口气，感受着胸前勋章的重量。
10
周强被开除的那天，天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像是为他送行。
他一个人拖着行李箱，走在空无一人的校园里，背影无比凄凉落寞。
我撑着一把黑色的雨伞，出现在他的面前。
就像前世，他假惺惺地出现在我的病床前一样。
看到我，他那双原本空洞的眼睛里，瞬间燃起了疯狂的恨意。
他丢下行李箱，像一头疯狗般朝我扑了过来，一把揪住我的衣领。
“是你！是不是你搞的鬼！”
“所有的一切都是你设计的，对不对？！”
他的力气很大，但我没有反抗，任由他歇斯底里地质问。
我静静地看着他，直到他力气耗尽，慢慢松开了手。
我收起伞，任由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然后，我笑了。
“是，又怎样？”
我凑到他的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将我所有的计划，和盘托出。
“你的那瓶水，我倒了。”
“你的假地图，我早就知道，那份手绘的地图，我准备了一个星期。”
“你的药，你注射的动作，你的表情，我的微型摄像机都拍得很清楚。”
“那瓶加了料的盐水，味道怎么样？”
“王坤会举报你爸，林薇会背叛你，这不都是你教我的吗？人，都是自私的。”
我每说一句，周强的脸色就白一分。
当我说完最后一句话，他眼中的光芒，彻底熄灭了，只剩下无尽的恐惧和绝望。
“你……你这个魔鬼……”
10
我轻拍他的脸颊，嘴角扬起。
“你不是喜欢开玩笑吗？”
雨水顺着我的脸颊滑落，混合着他眼中的恐惧。
“我只是跟你开了个大一点的玩笑而已。”
周强的身体在颤抖，不知道是因为寒冷还是恐惧。
他想要后退，但双腿已经软得像面条。
“苏阳…你疯了…”他的声音哑得可怕。
“你倒我的水时，你疯了吗？你换我地图时，你疯了吗？
每说一句，我的声音就提高一分。
周强瞪大眼睛，嘴唇不停地颤抖：“我…我只是想跟你开玩笑…”
我蹲下身，与他平视，“那我现在也在跟你开玩笑。”
“你看，我甚至没有亲自动手，你们就自己毁了自己。”
这句话击中了他的心脏。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比雨水还要冰冷。
“是王坤自己选择举报你父亲的。”
“是林薇自己选择背叛你的。”
“是你父亲自己贪污受贿的。”
“是你自己选择注射兴奋剂的。”
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我什么都没做，只是让真相浮出水面而已。”
周强想要反驳，但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因为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事实。
“周强，现在告诉我…”我停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快意。
“这个玩笑，到底好不好笑？”
这句话如同最后一击。
“噗通”一声。
他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整个人瘫倒在泥泞的雨水中。
膝盖撞击地面的声音沉闷而绝望。
他发出野兽般的哀嚎，声音撕心裂肺，在空旷的校园里回荡。
“不…不…”他抱着头，身体蜷缩成一团，“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但现实不会因为他的否认而改变。
我转身，步伐坚定。
每一步都踩得很用力，雨水在脚下溅起水花。
身后传来他痛苦的嘶吼，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
我没有回头。
不值得。
雨渐渐停了，云层散开，阳光透过缝隙洒向大地。
我抬起头，看向远方。
那里是雨后初晴的万里长空。
那里是一望无际的机场跑道。
那里是我前世被夺走的梦想。
这一次，没有人能再阻挡我。
11
三年后。
J-20战斗机的引擎轰鸣声震耳欲聋，我坐在驾驶舱内，双手握着操纵杆。
高空中的云层在机翼下飞速掠过，那种俯瞰天地的感觉让我想起了前世病床上的绝望。
“苏阳，准备降落。”
塔台的声音传来。
“收到。”
我推动操纵杆，战机开始下降。跑道越来越近，那条黑色的线条承载着我重生后的所有努力。
轮胎接触地面的瞬间，我闭上眼睛。
三年前，周强瘫倒在雨水中的画面闪过。
他那声撕心裂肺的哀嚎，至今还在我耳边回响。
舱盖打开，我摘下头盔。
空气中有汽油味和橡胶味，还有胜利者才能闻到的甜腥味。
从飞行学院毕业后，我如愿进入了空军航空兵某部。
那些曾经遥不可及的梦想，现在都在我手中。
前世的我，永远无法触碰这些。
“苏阳！”
李明跑过来，脸上写满兴奋。
“刚才那个眼镜蛇机动太帅了，教教我呗。”
我跳下飞机，拍了拍他的肩膀。
“多练练，你也能做到。”
李明咧嘴笑着离开了。
更衣室里，我换下飞行服。镜子里的人眼神冷漠，没有丝毫温度。
前世的苏阳早就死了。
死在那个四十度的烈日下，死在周强的“玩笑”里。
现在活着的，是一个复仇者。
手机震动，有条新消息。
“听说周强出狱了。”
发信息的是我在飞行学院的同学。
我盯着屏幕，手指微微颤抖。
周强被判了三年，现在刑满释放了。
我删掉了那条消息，就当什么都没看见。
周强的人生，已经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了。
晚上，我独自坐在宿舍里。
窗外是万家灯火，每一盏灯后面都有一个家庭，都有各自的悲欢离合。
我想起了父母。
前世，他们为了给我治病，卖房子，借钱，最后双双累倒。
这一世，他们因为我的成功而骄傲。
“我儿子是飞行员！”
母亲每次和邻居聊天，都会这样炫耀。
我走到窗前，看着远处的机场跑道。
那里停着一架架战斗机，它们在夜色中静静等待，像一群沉睡的猛兽。
明天，我还要飞。
飞得更高，飞得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