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微颤颤的一声苍老的叫声传来。
谢承晏顿住了手，回头看去，只见李嬷嬷搀扶着老夫人站在门口。
“你这个孽障，还不快住手，你这是想要杀了你媳妇？”老夫人一脸怒容，指着谢承晏说道，“你们一个个大了，这是要翻天了。”
“祖母，都是她，她想要毒死睿哥儿，竟然给睿哥儿吃下了毒的金钱饼，她这是想要大哥绝后呢。祖母，她自己生不出孩子，妒忌表姐有这么一个可爱的孩子。”谢玉蓉忙乖巧地走过去扶住老夫人的手，狠狠说道。
“什么金钱饼，是谁告诉你的？”老夫人沉下脸。
“三小姐，这金钱饼可是老奴今日一大早才送过来的，老夫人在佛前供奉过，想着世子夫人体弱，让她吃几块添添福气，怎就会有毒？”李嬷嬷低声说道。
“蓉姐儿，你可不许乱说话。”老夫人脸色铁青，她好不容易哄好了林意柔，可不许别人坏了她的好事，亲孙女也不行。
“孙女去过落霞院，这些都是表姐告诉我的。这会儿府医应该正在给睿哥儿治病呢，孙女所说句句是实。”谢玉蓉被老夫人一顿抢白委屈地撅着嘴说道。
“出了什么事？”侯夫人带着两个嬷嬷走了进来，一见满屋子的人，连儿子都回来了，看了眼谢玉蓉，欲言又止。
“母亲，睿哥儿他可还好？”谢玉蓉没有看出李氏的不安，以为是来了救星，忙问道。
“睿哥儿……他……”李氏眼神闪烁，支支吾吾。
“母亲，睿哥儿到底怎么样了！”谢承晏将佩剑收回剑鞘，焦灼问道。
“他并无大碍，小孩子嘛，总有个头疼脑热的。”李氏讪讪笑道，“你三妹也是关心侄儿，关心则乱。”
“母亲，睿哥儿他真的没事？可为何表姐哭得这般凄惨？我还以为……我还以为……”谢玉蓉有些慌了。
“三妹妹，你没有搞清楚状况就来晴方院找你大嫂兴师问罪？”谢承晏板起脸，冷声问道。
谢玉蓉见从来对自己温声细语的大哥竟然对她这般凶，她委屈的眼泪扑簌簌往下流。
“晏儿，你三妹妹还小，就爱听风就是雨……她也是心疼睿哥儿。”李氏笑道，“怎还惊动了母亲，母亲，儿媳这就扶您回瑞云院。”
“哼！”老夫人气冲冲白了李氏一眼，“都是你，不知道管教孩子，蓉姐儿也该好好管管了，都已经及笄了，做事情还这般没有分寸。都是你这是当母亲的错，还不快给意柔认个错！”
“祖母……”谢玉蓉哀哀哭了起来，“都是我的错，呜呜呜……”
“蓉儿，这事确实是你做错了，快向你大嫂认个错。晏儿也是，看把你媳妇吓得，还不快去哄哄。”李氏温声笑道，“意柔啊，千错万错是母亲的错，你就不要生气了。”
“大嫂，是我错了。”谢玉蓉见要是自己不认错怕是收不了场，只好扭着身子胡乱福了一福。
林意柔依然一动不动躲在角落里不说话。
“意柔，一家人就不要太计较了，蓉儿也是担心睿哥儿。”李氏拉住女儿的手，朝着林意柔说道。
林意柔眼神木讷，只顾着拢住自己的衣襟。
“母亲，意柔向来疼爱她三妹妹，又怎会责怪她，意柔，你说对不对啊？”李氏堆起笑容对着老夫人说道，“都散了吧，母亲，我们走吧。”
老夫人看了她半晌微微叹了口气，慢慢走到床榻边，见林意柔目光涣散，忙伸手要去握她的手。
林意柔突然抱住头大叫着：“不要……不要……杀我……放我走……放我走……”
“姑娘，姑娘，”结香猛的扑过去抱住林意柔的身子哭道，“您别怕，没事了，没事了。”
林意柔含泪看她，指了指她的脸说道：“她……要打我……”
“姑娘，姑娘，您别怕，三小姐已经给您赔罪了。”结香泪眼婆娑。
“她……她骂我……说我害死了睿哥儿，还故意砸碎了我的梅花端砚……还有她头上的发簪是我母亲送我的及笄礼……她问都不问一声就拿走了……她穿的那身衣服是我新做的春衫……我想着我是大嫂，我对她好……她应该也会对我好……可是我错了……结香……我错了……原来她一直看不起我……”
林意柔伏在结香怀里抽抽搭搭说道。
“姑娘，您别说了……”
听着姑娘字字泣血的话语，结香哭得泣不成声。
“结香，让你受委屈了，这个巴掌你替我受了……”
站在门口处的谢承晏听到这一句心间的某根弦突然断了。
他怔愣在那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的意柔，让你受委屈了，你不说，我真的没想到蓉姐儿这般没有规矩，不顾长幼尊卑，竟然做出这等事来。”老夫人抽出帕子擦了擦眼泪，“你放心，蓉姐儿这般对你，我会狠狠责罚她。”
“祖母，我……”谢玉蓉想要辩解，却被李氏狠狠按住了手心。
“姑娘……姑娘……”结香突然大叫起来，她怀中的林意柔像个破碎的娃娃，缓缓滑落在床榻之上。
林意柔晕了。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屋子里静悄悄的，谢承晏坐在床榻边，看着晕死过去的林意柔，心里有些沉重。
脚尖膈到东西，他低头一瞧，是梅花端砚的碎片。
这砚台价值不菲，坊间一方就要一千五百两银子，还是一砚难求，如今却成了一堆碎片。
他伸手想要去摸她的额头，还是缓缓收回手，站起身往外走。
等谢承晏出了门，林意柔倏然睁开了眼睛，又慢慢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睡过去的那一刻，她心里想着吵架真的太消耗精力。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醒过来，望着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屋子，闻着清甜的橙花香味，心里空落落的。
自己终究是个炮灰，她在心底长叹一声。
“姑娘，”结香推门而入，见林意柔目光清明，这才放下心来，“老夫人责罚三小姐禁足一个月，抄女戒三百遍，勒令侯夫人将她拿走的所有东西都还回来了。”
“什么惩罚，不过是做戏罢了。”林意柔冷笑一声说道，“也好，至少她一个月里都不会在我面前晃悠。”
“姑娘，还有个天大的好消息。”结香笑盈盈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