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刘在电话那头听着阿郑的计划，倒吸一口凉气：“老弟，你这可是要从‘昌隆超市’嘴里抢肉啊！他们店大欺客，跟那个物业经理关系铁得很！咱们要钱没钱，要关系没关系，怎么争？”
“明面上争不过，就玩点暗的。”阿郑声音冷静，“老刘，你人脉广，帮我做两件事。第一，摸清楚昌隆超市给那个物业经理王经理开了什么条件？回扣多少？有没有什么把柄？第二，找几个信得过的兄弟，扮成居民，去昌隆超市挑刺，把他们价格高、服务差、商品临期的问题，闹大一点，最好能传到那些等待安置的居民耳朵里。”
老刘沉默了几秒，咬牙道：“行！豁出去了！王海那王八蛋不让我们活，我们就自己刨食吃！我这就去办！”
挂断电话，阿郑立刻召集了老周、李小艳和营销部的小朱。他没有隐瞒目前的困境，直接说了审计和昌隆超市抢单的事情。
“现在是我们新港店生死存亡的时候。”阿郑看着三人，目光扫过李小艳时微微停顿。李小艳，今天穿了件贴身的米色针织衫，勾勒出纤细的腰身，此刻正专注地看着他，那双明亮的眼睛里映着他的身影，带着不易察觉的关切。“审计那边我来顶住。但昌隆超市这个单子，我们必须抢下来！这不仅是一笔生意，更是我们打翻身仗的机会！”
老周面露难色：“店长，不是我们不想，可咱们店现在这情况……”
“正因为我们情况差，才更要兵行险着！”阿郑打断他，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他下意识地向前一步，手臂几乎要碰到身旁李小艳的肩膀，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洗发水清香。“老周，你经验丰富，对周边居民的需求最了解。你立刻拉一个清单，就按安置户的需求来，米面油、调味品、基础日化，选性价比最高的品牌和规格，核算出一个我们能承受的最低报价，要比昌隆低一成以上！”
“低一成？那我们几乎不赚钱了！”李小艳惊呼，微微侧头看向近在咫尺的阿郑，呼吸不由得稍稍急促。
“现在不是赚钱的时候，是抢滩登陆的时候！”阿郑斩钉截铁，转头看向李小艳，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似乎有细微的火花闪过。他注意到她因为激动而微微泛红的脸颊，声音不自觉地放柔了一些：“小李，你文笔好，想法活。你跟小朱俩人配合做一份方案，不用花哨，就突出三点：第一，我们虽然是老店，但新管理团队决心大，服务至上；第二，我们的报价绝对实惠，每一分钱都花在居民身上；第三，我们承诺提供专属服务通道，专人对接，送货到临时安置点甚至上门！把方案做得真诚、踏实！”
老周、李小艳和小朱三人被阿郑的决心感染了，虽然觉得希望渺茫，但还是立刻分头行动。李小艳在接过阿郑递来的资料时，指尖不经意地擦过他的手背，两人都像被微弱的电流触到般迅速收回手，她低下头，耳根微微泛红，快步走向自己的工位。
与此同时，老刘那边的“暗线”也开始行动。几天后，消息陆续反馈回来： 昌隆超市给物业王经理的回扣高达总金额的百分之五！而且，老刘的人还真挖到点东西：王经理的小舅子就在昌隆超市当个小主管，这层关系之前藏得很深。另外，几个“顾客”在昌隆超市“顺利”地买到了还有两天就过期的酱油，并“恰好”在顾客多的时候大声理论，引来不少人围观，虽然最后被超市压了下去，但影响已经造成。
阿郑拿到这些信息，心中有了底。他让李小艳把做好的方案和报价单打印得整整齐齐。傍晚时分，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李小艳将整理好的文件递给他，轻声说：“店长，都按你的要求准备好了。”她的声音在安静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清晰。
阿郑接过文件，触碰到她温热的指尖，没有立刻松开。他看着她清澈的眼睛，低声道：“辛苦你了，小艳。这段时间……多亏有你。”
李小艳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他第一次这样叫她“小艳”，而不是“小李”。她微微咬了下唇，脸上浮起一层薄红：“店长客气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她犹豫了一下，伸手轻轻替他整理了下有些歪的衣领，“你……去见王经理，小心些。”
这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让阿郑愣了一下，随即心头涌上一股暖流。他凝视着她，目光深邃，最终只是郑重地点了点头：“等我消息。”
然后用那笔所剩不多的“私房钱”，买了两条好烟，准备亲自去会会那个王经理。 这是一步险棋。直接上门，很可能吃闭门羹，甚至被羞辱。但阿郑没有别的选择，他必须抓住这个机会。
他打听到王经理下午一般会在物业办公室。这天下午，阿郑揣着方案和烟，走进了那家物业公司。前台听说他是新港超市的，态度冷淡，说王经理没空。
阿郑也不纠缠，就在大厅的休息区坐了下来，一等就是两个小时。期间，他看到昌隆超市的区域经理西装革履地走进去，不到十分钟就笑容满面地出来了。
直到下班时间，王经理才腆着肚子，夹着公文包走出来。阿郑立刻迎了上去。
“王经理您好，我是新港万家乐的店长郑福民。”阿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谦卑而诚恳。
王经理四十多岁，头顶微秃，打量了一下阿郑朴素的穿着，又看了眼他手里拎着的塑料袋（里面是烟和方案），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色：“新港店？哦，知道。什么事？我很忙。”
“王经理，是关于咱们小区这次安置户采购的事。”阿郑赶紧说，“我们店特意做了一份方案和报价，绝对有诚意，希望能为您和居民们多一个选择。”他说着，把塑料袋递过去。
王经理瞥了一眼塑料袋，没接，冷笑一声：“小郑店长，你们新港店什么情况，大家心知肚明。就别来凑这个热闹了。我们已经基本定好跟昌隆合作了。”
阿郑心里一沉，但脸上依旧保持着笑容：“王经理，我知道我们店小，可能入不了您的眼。但正因为我们店小，我们才更珍惜每一次机会，会把服务做到极致。我们的报价，也比市场价低很多，都是实实在在为居民省钱。”他特意强调了“省钱”两个字。
王经理脚步没停，继续往外走：“价格不是唯一因素。昌隆是大店，信誉有保障。你们？算了吧。”
眼看王经理就要上车，阿郑知道不下猛药不行了。他快走两步，压低了声音，快速说道：“王经理，昌隆的信誉……恐怕也未必那么光鲜。我听说，他们有些快过期的商品，管理上也有疏漏。而且，百分之五的回扣，虽然不少，但我们新港店，可以保证每一分优惠都落到居民头上，流程绝对干净透明，不会给您添任何麻烦。”
王经理正要拉开车门的手，猛地顿住了。他霍地转过身，眼神锐利地盯着阿郑，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和恼怒：“你胡说八道什么！什么回扣！信不信我告你诽谤！”
阿郑坦然迎着他的目光：“王经理，我只是个想做好生意的小店长。我的话有没有胡说，您心里清楚。我只想争取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我们的方案和报价就在袋子里，您有空可以看看。如果觉得不合适，就当我没来过。”
说完，阿郑不再纠缠，把塑料袋轻轻放在王经理的车引擎盖上，转身就走，留下王经理一个人站在原地，脸色阴晴不定。
阿郑知道，他把该说的、该暗示的，都摆出来了。种子已经埋下，就看它能不能在利益的土壤和担忧的浇灌下发芽了。这场虎口夺食的戏码，才刚刚拉开序幕。而总部审计的阴影，依旧笼罩在新港店的上空。走出物业公司大门，傍晚的风吹在脸上，阿郑不自觉地想起李小艳替他整理衣领时那关切的眼神，心中莫名地多了几分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