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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车子掉头,时笙重新拿起手机,给陆沉拨了通电话:“陆沉,今晚去安澜那里。”

“行啊。”电话那头传来陆沉爽快的回应。

“你跟陈儿他们说下,我在开车。”

八点不到的“Wild Rose”,十分安静。服务生们已经各就各位等着客人们的光临。

包厢内,时笙坐在宽大的皮质沙发里,长腿交叠着放在脚边的矮凳上,笔挺的西装外套随意搭在扶手,一脸的不爽。

“啧,稀客啊,阿笙,”陈砚推门进来,白大褂换成了黑色休闲装,眼神慵懒地扫过时笙,“今儿没在家里当你的‘皇帝’?”

他散漫地在时笙对面坐下,自己倒了杯酒,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嘲讽:“脸怎么这么臭?今天小顾没来伺候着,让你落单了?”

时笙眼皮都没抬,只从鼻腔里哼出一声,算是回应。

心底的不爽在陈砚的嘲讽中,越积越大。

陆沉紧跟着进来,风尘仆仆,肩上还沾着灰,一看就是才从工地过来。

“阿笙,今儿难得有空召见我们?”他调侃着,一屁股坐到陈砚旁边,抓起酒瓶给自己满上,灌了一大口,“啊…舒服!刚熬完两个通宵,图纸终于改好,甲方爸爸简直不是人!”

最后进来的是周聿白。

他永远,穿着笔挺的西装,打扮的一丝不苟。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飞快地扫过包厢内每个人的状态。

他走到挂衣区前,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

这才走到时笙旁边的单人沙发坐下,解开袖扣,袖口随意挽起,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倒了杯纯净水。

“阿笙,”周聿白的声音平稳,带着投行精英特有的理性,“很少见你这么早的时间,主动约我们,还是在非周末的晚上。这是怎么了?”

时笙端起面前的红酒杯,小啄一口:“烦。”

“烦?”陈砚嗤笑一声,手肘撑在沙发扶手上,指间撑着额角,看向时笙,“我看你是被小顾“伺候’得太舒服,无病呻吟吧?难道,小顾罢工了?”

时笙终于抬眼,冷冷地瞥了陈砚一眼,狠声道:“他敢?”

两个字,轻易透露出他的优越感和自信。

陆沉皱眉道:“阿笙,别说的那么笃定!人家有什么不敢?他是欠你的还是该你的?人模样好,能力强,名校毕业的高材生,给你当助理简直是屈才,还兼职24小时贴身保姆兼暖床。你倒好,把人当驴使唤,还觉得理所当然?”

“陆沉。”周聿白轻轻敲了下玻璃杯沿,发出清脆的叮声,打断了陆沉过于直白的控诉。

继而转向时笙,冷静的分析:“阿笙,我单从资源配置和金融风险管理角度帮你分析,你对顾宁的‘管理’存在严重失误,甚至可以说存在重大风险。”

时笙皱眉,不耐烦地又抿了口酒。

周聿白无视他的不耐,继续用他那套理智的商业逻辑剖析:“顾宁为你提供的‘价值’,早已远超一个助理,甚至远超一个情人的标准范畴。第一,你那么挑剔,人家硬是把你伺候的,让你挑不出刺;第二,他整理的案卷报告,业内顶尖助理也未必能及。极大提升了你的工作效率;第三,他无条件包容你的冷漠、挑剔甚至羞辱,为你提供稳定、积极的情绪。”

看着时笙越来越沉的脸色,周聿白语气加重些:“而你给予了小顾什么?一份助理的薪水?一个见不得光的‘情人’身份?还有你那反复无常、动辄伤人的态度?但凡你换一个人,没人能做到他这样。我建议你,好好调整你的‘管理策略’。”

周聿白将感情完全量化的分析,冷血却也真实。

“周扒皮!你能不能别总这么冷血!”陆沉受不了地轻啧,“什么‘管理策略’,别拿你那套来分析。阿笙,你好好想想。小顾,要样貌有样貌,要能力有能力,名校光环加身,还对你死心塌地、掏心掏肺,他图你什么了?图你器大活好?还是图你嘴毒脸臭?”陆沉越说越来气,觉着自己的哥们儿,不该这么渣啊。

“你凭什么啊?就凭你长得好看?我告诉你,长得好看的多了去了。迟早有你哭的时候!”

陆沉的话已经算重了,包厢里一片寂静,只剩下背景音乐慵懒地流淌。

陈砚推了推眼镜,接着补刀:“陆沉话糙理不糙。阿笙,你要真不喜欢人家,就别这么吊着。你这种‘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的三不原则,放哪儿都是渣男行为。你不稀罕,有的是人稀罕。你当顾宁是棵草,指不定在别人眼里,他就是块宝。别到时候人真走了,你后悔药都没地儿买。”

“够了!”时笙将酒杯重重往茶几上一放,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脸色阴沉,往常尽是凉薄的一双桃花眼里,此刻满是压抑的怒火和被人戳破心思的狼狈。“我的事,轮不到你们来指手画脚!他自愿的!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有什么问题?他到底私下给你们灌了什么迷魂汤,一个个尽帮他说话。”

陆沉听这话,脾气又上来了:“嘿~~阿笙,你讲这话就忒不地道了。我们是帮小顾吗?那是为你好!好不容易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人。让你好好珍惜,你倒好,倒打一耙。”说完,拿着桌上的酒,又灌了一口。

“自愿?”周聿白也不惯着他,自顾自的继续道:“‘自愿’建立在信息对等和情感回应基础上。阿笙,你给过他对等的回应吗?还是只享受‘便利’,回避‘责任’?”

“谁说在一起就一定要有感情?”时笙烦躁地扯解开一颗衣领扣子,冷声道,“我家老头和沈女士,几十年了,没有感情,不也这么过来了?谁说睡在一起,就非要谈感情。”

周聿白不赞同地摇头:“阿笙,叔叔阿姨的情况是特例中的特例。这世上绝大多数的情侣能长久走下去的关系,都是因为相爱。你拿极端案例当普遍真理,太偏激了。”

“我们不是情侣。”时笙嘴硬的反驳。

陈砚轻嗤:“人家小顾知道你不拿他当情侣吗?”

时笙垂眸,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阿笙,话可不能乱说。这话让小顾听到,指不定得心寒。小顾一看就挺传统的人,你可别作。”陆沉出言提醒。

“我说,你们有完没完?越说越来劲儿?”时笙别开脸,重新拿起酒杯,仰头灌了一大口,醇厚浓郁的酒精,怎么也压不住心底那股莫名翻腾的烦躁。

这不听劝的样子,哪里还是辩论场上那个冷静自持,能言语善辩的时律。活像一个犯了错,还死不承认错误的混小孩。

发小们语重心长的规劝,像一群恼人的苍蝇,在他脑子里嗡嗡作响。

他只觉得这帮朋友今晚格外碍眼。

原本是想找他们小聚,谁知却成了他的批斗会。

气氛一时僵住。

陆沉翻了个白眼,懒得再说话,闷头喝酒。

陈砚依旧将额角支在指尖上,一脸“你就作吧”的冷笑。

周聿白则恢复了那副冷静自持的样子,慢悠悠地喝着水,仿佛刚才那番尖锐的分析只是日常工作报告。

时笙感到胃里隐隐有些不舒服,大概是空腹喝酒加上情绪烦躁。

他揉着发胀的太阳穴,目光扫过茶几上酒吧赠送的几碟小吃——炸得油腻的薯条、裹着厚厚酱汁的鸡翅、齁甜的布朗尼。

他皱了皱眉,一点胃口都没有。

“Waiter!”时笙不耐地按了服务铃。

很快,服务生进来:“先生,有什么需要?”

“有什么清淡点的点心?”时笙问。

服务生报了几样,无非是水果拼盘、蔬菜沙拉,麻辣小菜或者更甜的芝士蛋糕。

时笙的眉头拧得更紧了。他挥挥手让人出去,心里那股无名火更盛。

胃部的不适感,让他无比期待要是顾宁在这里就好了。

以前他每次出来喝酒,顾宁总会给他准备低糖又清爽的甜点。有时还带上一小壶温热的养胃茶。

以至于这一年来,他再也没犯过胃病。

而现在,他只能对着眼前这些油腻或齁甜的东西,毫无食欲,胃部的隐痛似乎也有加剧的趋势。

陈砚发现了时笙的异样,收起了嘲讽的态度,关切的看向他:“怎么了,阿笙?”

“胃痛。”时笙的手按在胃部,鬓角边隐隐有冷汗渗出。

“你等着,我去给你买药。”陈硕起身把时笙面前的酒端走,“别喝了。”

转身便出包厢了。

时笙鬼使神差地掏出手机,指尖划过屏幕,点开了和顾宁的聊天界面。

大部分内容,全是他的单方面指令:

时笙:明早9点前,盛天案补充证据放我桌上。

时笙:晚上有应酬,8点Wild Rose。

时笙:奶40度,蛋溏心。

时笙:客房收拾干净。

时笙:今晚过来。

……

顾宁主动给他发的内容少得可怜。最近的一条,还是上次周五发的:

「晚上早点回来,有惊喜等你![蛋糕][爱心]」

除此之外,几乎都是简短到极致的回应:

顾宁:好的。

顾宁:收到。

顾宁:嗯。

……

以及最新一条,也是唯一一条带着明确拒绝意味的:

顾宁:时律,不好意思,我有点不舒服。今晚不过来了。

手指停留在这一条信息上,里面的回复让时笙顿觉陌生。

他第一次这么清晰地正视这段关系的“交流”模式——他发号施令,顾宁默默执行。

一股难以言喻的空虚感,毫无征兆地攥住了他的心脏。

那感觉很奇怪,不是愤怒,也不是被忤逆的烦躁,更像是一种……既定的模式被打乱后的隐隐慌乱。

他盯着那句“今晚不过来了”。

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那个永远只回应“好的”、“收到”、“嗯”的人,原来也是会拒绝的。

而且,会拒绝得如此干脆。

陈砚的冷嘲,周聿白的风险评估,陆沉的怒其不争,还有此刻胃里的不适……所有的一切夹杂在一起,令他极度不适。

一股无法言喻的滋味,沉沉地压在心口,让他呼吸不畅。

时笙猛地按熄了屏幕,将手机反扣在大理石茶几上。仿佛这样就能隔绝那心中的不快。

陈砚买了药回来,递给时笙,嘴里还不忘埋汰:“给你惯的,自己看用药说明。你就可劲儿作吧。”

说完,又坐回了原位。

哥儿几个,对视了一下,一起碰杯。眼神却是对时笙的担心。

他们哪儿是帮顾宁,只是不想时笙错过而已。

几人从小一起长大,哪能不希望对方好。

时笙吃了药靠在沙发里,心想:要是顾宁在,他肯宁不会让自己有机会胃病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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