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下墙头，落地不稳，跌在冰冷的青石板上。她咬牙忍痛起身，辨认了一下方向，便朝着记忆中萧夜寝殿的位置疾步走去。
王府守卫森严，巡逻队伍交错，但她一路行来，竟异常顺利，偶尔遇到一两队护卫，也仿佛提前得到了什么指令，只是漠然看她一眼，便视若无睹地继续巡逻。
苏婉来不及多想，继续往前走去。
终于，一座巍峨肃穆的殿宇出现在眼前，漆黑的重檐仿佛巨兽的脊背，蛰伏在浓重的夜色里。殿内似乎并无灯火，只有廊下几盏孤零零的气死风灯，在夜风中摇曳，投下幢幢暗影。
殿门外竟空无一人看守。
反常的寂静，透着令人心窒的诡异。
事已至此，已无退路。苏婉攥紧拳，指尖几乎嵌进肉里，她一步步走上台阶，猛地推开那扇沉重的、雕着狰狩猎纹的殿门！
“吱呀——”
门开的声响在万籁俱寂中格外刺耳。
殿内未曾点灯，只有清冷月色透过窗纱，朦朦胧胧地照亮些许轮廓。一股冷冽的檀香混合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扑面而来，让她呼吸一窒。
借着微弱的光线，她看见内殿深处的紫檀木榻上，隐约坐着一个人影。
玄衣墨发，身姿挺拔，即便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也自带一股令人胆寒的威压。他似乎正支着头小憩，又像是早已等候多时。
苏婉的心脏狂跳起来，血液冲上头顶又瞬间冰凉。她强迫自己稳住心神，一步步走向那黑暗中的身影。
在距离榻前十步之遥，她停下脚步。
殿内死寂，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急促的心跳声。
榻上的人影动了一下，缓缓抬起头来。
黑暗中，一双深邃如寒潭的眸子倏地睁开，精准地锁定了她。那目光锐利如实质，仿佛能剥开她的皮囊，直视她灵魂最深处的算计与惊惧。
苏婉腿一软，几乎是凭借着一股恨意支撑着才没有瘫倒在地。她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甚至带着一丝破釜沉舟的疯狂：
“臣女苏婉，愿以毕生所有为筹码，求与王爷合作。”
“合作？”男人的声音低沉响起，带着一丝刚醒时的沙哑，更多的却是冰冷的玩味，在这空寂的殿中层层荡开，“苏小姐……何以认为本王会需要一个即将赐婚端王的女人的合作？”
他果然什么都知道！
苏婉后背窜起一股寒意，却反而激起了更强的斗志。她抬起头，迎上那双即便在黑暗中也锐利得让人无所遁形的眼睛。
“王爷需要的，正是一个‘即将’赐婚端王，却‘不愿’赐婚端王，并且能让他颜面扫地、痛彻心扉的女人！”
“哦？”萧夜似乎极轻地笑了一下，笑声里却无半分暖意，“继续说。”
“明日圣旨即下，王爷若能此刻‘毁’了臣女清白，”苏婉一字一顿，清晰无比，“这桩陛下金口赐下的姻缘，便成了天大的笑话！端王殿下乃至皇家颜面何存？而王爷您，不过是得了个……一时兴起、强夺臣女的名声罢了。于您威望，并无损碍。”
殿内再次陷入沉寂，落针可闻。
那两道目光依旧凝在她脸上，审视，衡量，冰冷刺骨。
苏婉屏住呼吸，等待着最终的审判。她像是在悬崖边走钢丝，脚下便是万丈深渊。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苏婉几乎要撑不住那沉重的威压。
榻上的男人终于动了。
他缓缓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几乎完全融于黑暗，一步步向她走来。无形的压迫感随着他的靠近层层逼近，几乎让她窒息。
他在她面前一步远处站定。
冰冷的手指毫无预兆地抬起，捏住了她的下颌，力道不重，却带着绝对的控制意味，迫使她抬起头，与他对视。
距离太近，她终于依稀看清了他的面容。轮廓冷硬，眉眼深邃，鼻梁高挺，薄唇紧抿，俊美得惊心动魄，却也冰冷得毫无人气。
他的指腹带着薄茧，摩挲着她下颌细嫩的皮肤，激起一阵战栗。
“很有趣的提议。”他薄唇微启，声音低沉缓漫，如同毒蛇吐信，“如你所愿。”
话音落下的瞬间，苏婉只觉得一股大力袭来，天旋地转间，整个人便被毫不怜惜地掷入了身后铺着厚厚锦褥的床榻之上！
沉重冰冷的身躯随之覆下，带着侵略性的男性气息和凛冽的檀香，将她彻底笼罩。
锦帐滑落，遮住了窗外窥探的月光，也掩去了一切声响。
苏婉闭上眼，咬紧下唇，将所有的屈辱、恐惧和挣扎死死压回心底，只剩下一片冰冷的决绝。
锦帐之内，气息灼热而压抑。
苏婉紧闭着眼，感官却在极致的紧绷下被无限放大。男人冰冷的手指，粗粝的触感，沉重身躯带来的压迫感，以及那无处不在的、凛冽又危险的檀香气息，无一不在提醒她正在经历什么。
没有温存，没有怜惜，更像是一场冰冷的仪式，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易。她是他用来打击政敌的一枚棋子，而他是她复仇路上最锋利却也最危险的一把刀。
屈辱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慌如藤蔓般缠绕心脏，但她死死咬住下唇，直至口中弥漫开淡淡的铁锈味，将一切软弱的情绪狠狠压下。
值得。只要能让那对狗男女付出代价，一切都值得。
不知过了多久，身上的重量骤然撤离。
窸窣的穿衣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苏婉蜷缩着，拉过破碎的衣衫勉强遮住自己，依旧没有睁眼，仿佛这样就能隔绝方才发生的一切。
萧夜站在榻边，慢条斯理地系着衣带，玄色的寝衣更衬得他面容冷峻，眸光深沉如夜，落在榻上那抹微微颤抖的纤细身影上，看不出丝毫情绪。
“人该来了。”他声音平淡无波，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
话音甫落，殿外便由远及近传来了喧哗声、杂乱的脚步声，以及一个尖细焦急的嗓音，恰到好处地打破了黎明前的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