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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东宫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一夜之间便传遍了上京的权贵圈。

太子殿下不知何故,竟对一向宠爱有加的林二小姐大发雷霆,不仅当众掌掴,还下令将其禁足,连三日后的太子寿宴都不许参加。

一时间,流言四起。有人说林二小姐恃宠而骄,触怒了太子;也有人说,是镇国将军府因嫡女出嫁之事,与东宫生了嫌隙。种种猜测,不一而足,但谁也想不到,这背后竟是一场由战王府新晋王妃亲手导演的、无声的战争。

当桂嬷嬷将这些消息绘声绘色地讲给林苏随,这位“病重”的王妃正悠闲地靠在软榻上,翻看着一本医书。

她的“病”,在抓到内鬼的第二天,便“奇迹般”地好转了。对外宣称是王爷寻来了灵丹妙药,但府里的一众下人,尤其是亲眼见识过林苏随手段的桂嬷嬷,心中却跟明镜似的。

这位新主母,哪里是病了,分明是动动手指,就掀起了一场席卷东宫的风暴。

“王妃,您这招真是高!”桂嬷嬷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敬佩与叹服,“老奴在后宅这么多年,从未见过如此干脆利落的手段。如今那林二小姐怕是百口莫辩,在太子殿下心里,算是彻底失了信了。”

“失信,只是开始。”林苏随淡淡地翻过一页书,“猜忌的种子一旦种下,便会生根发芽,直到长成一棵足以绞杀一切情感的参天大树。他们之间的好戏,还在后头。”

她如今,不过是收回一点利息罢了。

正说着,门外传来轮椅滚动的声音。

萧珏进来了。他今日依旧是一身玄衣,但林苏随敏锐地察觉到,他身上那股生人勿近的寒气,似乎比前几日淡了些许。

桂嬷嬷见状,立刻识趣地行礼告退。

“恢复得不错。”萧珏的目光落在林苏随的脸上,她的气色红润,眼神清明,早已不见半分病容。

“托王爷的福。”林苏随合上医书,站起身来,“东宫的事,想必王爷已经听说了。”

“嗯。”萧珏应了一声,驱动轮椅来到她面前,将一块乌木雕刻、镶着银边的对牌递给了她。

“这是?”林苏随有些疑惑。

“王府中馈的对牌。”萧珏的语气平淡无波,说出的话却分量十足,“从今日起,这王府上下,由你掌管。”

林苏随心中一震。这块对牌,象征着战王府女主人的绝对权力。他竟然如此轻易地就交给了她?这代表的,是完全的信任。

“王爷不怕我把你的王府给搬空了?”她半开玩笑地说道,接过了那块尚带着他体温的对牌。

“你若有那个本事,尽管搬。”萧珏的面具下,似乎传来一声极轻的嗤笑,“前提是,你要先治好我的腿。”

他总是不忘提醒她,他们之间,是一场交易。

林苏随收起对牌,神色也变得郑重起来:“王爷放心,我的针灸和药浴方子已经备好,从今晚便可开始。不过,眼下还有一件更要紧的事。”

“太子寿宴?”萧珏显然也想到了。

“没错。”林苏随点点头,“太子遭此羞辱,必然会迁怒于我,迁怒于整个战王府。三日后的寿宴,于我们而言,就是一场鸿门宴。我们,非去不可。”

这是她嫁入王府后,第一次正式在权贵面前亮相。也是战王萧珏残废之后,第一次重返那个人人都在看他笑话的权力中心。

这一趟,注定危机四伏。

“本王,也正想去看看,我那位好侄儿,如今是何等失魂落魄的模样。”萧珏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冰冷的快意。

他抬起头,面具后的双眼,与林苏随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那一刻,两人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种名为“战意”的东西。

……

三日后,东宫灯火璀璨,鼓乐喧天。

太子萧澈二十岁的寿宴,排场极大,几乎半个上京城的王公贵族、文武百官都前来赴宴。

当战王府的马车停在宫门前时,原本喧闹的场面,出现了一瞬间的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投了过来。

在侍卫的帮助下,萧珏从马车上被移到了他那架标志性的玄铁轮椅上。他依旧是一身玄色王袍,头戴紫金冠,脸上那张狰狞的银色面具,在宫灯的照耀下,反射出幽冷的光,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宛如从地狱归来的修罗。

而在他身侧,站着一位身穿绛紫色宫装的女子。

她身姿窈窕,容貌绝丽,脸上未施粉黛,却比满园的牡丹还要明艳动人。眉眼间带着一股清冷疏离的气质,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周围那些探究、鄙夷、幸灾乐祸的目光,于她而言,不过是拂面的清风。

正是林苏随。

一个残废的煞神王爷,配一个声名狼藉的前朝第一美人。

这对组合,无论看多少次,都充满了戏剧性的冲击力。

林苏随推着萧珏的轮椅,目不斜视地向殿内走去。所过之处,人群如摩西分海般,自动向两边退开,无人敢挡其锋芒。

“那就是战王妃?看起来,倒不像传闻中那般寻死觅活啊。”

“哼,装模作样罢了。嫁给这么个活阎王,心里指不定怎么哭呢。”

“你看太子殿下的脸色……今天有好戏看了。”

窃窃私语声,如同蚊蝇般在耳边嗡嗡作响。

林苏随充耳不闻,她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大殿主位上那个脸色阴沉的年轻人身上。

萧澈今日穿了一身明黄色的太子常服,本该是意气风发,此刻却面沉如水,眼底带着一片散不去的乌青。当他看到萧珏和林苏随并肩而来时,眼中瞬间燃起了毫不掩饰的怨毒与憎恨。

若非场合不对,他恐怕会立刻冲上来,将林苏随撕成碎片。

林苏随却仿佛没有看到他的目光,只是按照礼制,与萧珏一同,向他行了个不咸不淡的礼。

“皇叔,皇婶,免礼。”萧澈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连多看他们一眼的欲望都没有。

宴席开始,歌舞升平,觥筹交错,仿佛方才的暗流涌动,只是一场错觉。

林苏随安静地坐在萧珏身旁,为他布菜,偶尔低语几句,姿态亲密自然,俨然一对恩爱夫妻。这副模样,更是刺痛了在场不少人的眼睛。

酒过三巡,皇帝与皇后驾到,宴会的气氛达到了顶点。

“儿臣,恭请父皇、母后圣安!”以太子为首,众人齐齐跪拜。

唯有萧珏,依旧安坐于轮椅之上,只微微颔首,道:“臣弟,见过皇兄,皇嫂。”

这是他身为战王的特权,见君不跪。

“皇弟免礼。”皇帝萧承业年近五十,面容威严,不怒自威。他的目光在萧珏的腿上停留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随即又落在了林苏随的身上。

“你,便是镇国将军府的林氏?”皇帝的声音,带着一股天子独有的威压。

“臣媳林苏随,拜见陛下。”林苏随起身,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

“嗯。”皇帝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便不再看她,转而对太子笑道:“澈儿,今日是你的生辰,不必拘礼,众爱卿也同乐吧。”

一场风波,似乎就此揭过。

接下来,是各国使臣与百官献礼的环节。各种奇珍异宝,流水般地被呈了上来。

就在林苏随觉得有些无聊之际,殿外忽然传来一声高亢的唱喏。

“西凉国使臣,献上贺礼——九瓣幽冥莲一株!”

“九瓣幽冥莲”六个字一出,整个大殿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了那个被侍者小心翼翼捧上来的玉盒。

林苏随的心脏,也在这一刻,猛地漏跳了一拍!

九瓣幽冥莲!

她曾在一部上古医典的残卷中见过关于此物的记载。此物生于极寒之地的万丈冰渊之下,百年才能开出一瓣,九百年方能功成。其花瓣遇风即化,只有莲心,才是真正的至宝。

而这莲心,正是天下至毒之物“蚀骨”的唯一克星!

也就是说,这东西,能彻底根治萧珏的毒!

林苏随的呼吸,瞬间变得急促起来。她猛地转头看向身旁的萧珏。

只见他放在轮椅扶手上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死死地攥紧,手背上青筋暴起,连指节都因过度用力而泛白。

他那双隐藏在面具后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那个玉盒,里面翻涌着外人无法看懂的、混杂着震惊、渴望、与滔天恨意的骇浪!

西凉国,正是三年前与他在北境血战的敌国!

他们此刻献上此物,是何居心?是示好?还是……更深层次的羞辱?

“好!好啊!”龙椅上的皇帝萧承业,在短暂的震惊后,抚掌大笑,“西凉国君有心了!此等神物,实乃祥瑞之兆!”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这株神莲,毫无疑问,应该赐给为国征战而身中剧毒的战王萧珏。这是天经地义,是众望所归。

就连太子萧澈的脸上,都闪过了一丝嫉妒与不甘。

然而,皇帝接下来的话,却让所有人都如遭雷击。

只见他含笑看着太子,朗声道:“澈儿,今日是你的生辰。父皇便将这株祥瑞之物,赐予你。望你日后,能如这神莲一般,福泽我大夏江山,万古长青!”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将能救战王性命的唯一解药,当作战利品一般,赐给了他的仇人,当做生日礼物?!

这已经不是偏心,而是赤裸裸的羞辱与打压!

林苏随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她难以置信地看着龙椅上那个面带微笑的男人,第一次,对这个世界的皇权,感到了发自内心的恐惧与冰冷。

他到底想做什么?

他难道,是想让自己的亲弟弟,那个为国为民、抛洒热血的战神,就这么在轮椅上,被折磨至死吗?!

整个大殿,鸦雀无声,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所有同情的、嘲讽的、幸灾乐祸的目光,此刻都聚焦在了萧珏的身上。

林苏随感觉到,身旁男人身上那股刚刚有所收敛的暴戾煞气,在这一瞬间,以一种恐怖的速度,疯狂地滋生、膨胀,几乎要化为实质,将整个大殿都冻结成冰。

他的手,依旧死死地攥着扶手,指甲因为用力过猛,已经深深地嵌入了坚硬的玄铁之中,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他没有怒吼,没有咆哮,甚至没有说一句话。

但林苏随却能清晰地感觉到,他心中那座名为“希望”的堤坝,在这一刻,轰然倒塌。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足以毁灭一切的冰冷与绝望。

这场看似风光的寿宴,原来从一开始,就是为他精心准备的一个局。

一个将他最后一丝希望,都彻底碾碎的,残忍的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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