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了!世子爷的灵柩回来了!”
一个穿着麻衣孝服的小厮从街头狂奔而来,声音嘶哑,带着哭腔,一边跑一边大喊。
国公府门口,早已站满了人。
国公爷一身素白丧服,腰系麻带,面容沉郁,鬓角似乎一夜之间又添了几缕白霜。
他身侧的刘氏同样穿着孝衣,双手紧紧攥着帕子,眼圈红肿得像核桃。
而后侧的苏婉儿也一身素缟,头戴白花,面容苍白憔悴。
她由陈嬷嬷搀扶着,微微垂着眼,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未干的泪珠,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哀戚欲绝的气息。
再看她身后的国公府,早已没了往日的朱门辉煌。
大门上贴满了白色的挽联,两侧立着高高的白幡,随风飘动,发出呜咽般的声响,与门外的人声交织在一起,更添了几分悲凉。
这三天来,忠国公府世子陆毅战死沙场的消息早已传遍了京城。
街头巷尾都在议论这位年轻的世子爷,有人惋惜他的英年早逝,也有人赞叹他的忠勇。
听说今日世子爷灵柩回京,不少百姓都围到了国公府附近,想送这位世子爷最后一程,连一些沾亲带故的族亲也亲自到场了。
随着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和车轮碾地的声音,护送灵柩的卫队出现在街头。
十来名身着铠甲的士兵,护送着一口覆盖着白布的棺椁,缓缓走来。
“儿啊 ——!”
刘氏再也控制不住,要不是身边的嬷嬷的阻止,她怕是都要冲过去了。
灵柩的车队一停稳,刘氏便不顾一切地挣脱开来,扑到棺椁上,双手拍打着棺盖,哭得肝肠寸断:“我的儿啊!你怎么就这么去了啊!你让娘怎么活啊……”
国公爷站在一旁,脸色悲痛,看到刘氏这般不顾规矩冲出去,眉头微蹙,觉得刘氏这如市井妇人一般的行为,实在丢人!
可就在这时。
苏婉儿也在陈嬷嬷的搀扶下,踉跄着扑了过去。
她脸上的悲戚一点也不比刘氏少,那双桃花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顺着苍白的脸颊滚落,嘴里喃喃着:“我不信…… 我不信夫君就这样去了……”
“这不是夫君,肯定不是夫君……”
她一边哭,一边伸出颤抖的手,想去推那棺盖,“夫君答应过我的,他说等他回来,就带我去江南看桃花…… 他那么厉害,怎么可能会死……”
那苍白的面色,虚弱而摇曳的身姿,以及那副满含不信的悲戚神情,实在令人见了心生怜悯。
尤其是目睹她试图推开棺盖,却屡试无果的情景,更是让人心疼不已!
“母亲,我不信夫君就这样离我而去,我不信!”
苏婉儿泪眼朦胧地望向刘氏,悲痛欲绝,“母亲,这里面躺着的绝不是夫君,对吗?他不会欺骗我的,对不对?”
刘氏目睹苏婉儿这模样,心中更是痛上加痛。
顿时也顾不得什么规矩,连忙伸手就去推棺盖:“对,我也不信我的阿毅就这样走了,他肯定不是我的阿毅……”
婆媳两人合力,竟真的将那棺盖给推开了。
可当看到棺内尸体的那一瞬间,苏婉儿却怔住了。
眼底闪过一抹诧异。
只见棺内躺着的尸体,身上覆盖着破碎的铠甲,血肉模糊,四肢尽断,脖颈处还留有缝合的痕迹,但那张脸除了些许细小的伤痕外,竟能清楚的看到是“陆毅”的面容。
不怪苏婉儿诧异。
那日她让苏母帮忙的一件事,就是让她弄一具‘陆毅’的尸体给送回来。
剧情中,陆毅战死后并无尸体,仅有一座衣冠冢。
苏婉儿要让他真正的‘死’,那自然是要见尸体的,这不止是做给国公府看,也是要让满京城的人都知道,陆毅是真正的‘战死’了,而且是死得透透的!
让那渣男再无回头之路!!!
可她没想到,她娘竟有如此能耐,能弄到一具与陆毅面容如此相似的尸体!
“儿啊——”
就在这时,刘氏发出凄厉且悲疼的喊叫声。
众人自然也看到了棺内的‘陆毅’。
国公爷的眼眶顿时就红了……
“夫君……”
苏婉儿也扑在了棺沿上,放声大哭起来,那哭声撕心裂肺,听得周围的人都红了眼眶。
“夫君…… 真的是你…… 你怎么能说话不算数…… 你怎么能丢下我和孩子……”
她哭得几乎晕厥过去,若非桃子和陈嬷嬷及时扶住,怕是早已栽倒在地。
周围的人看着这一幕,无不唏嘘感叹。
“这世子夫人对世子爷的感情真是深厚啊……”
“真是可怜,年纪轻轻就守寡,还怀着身孕……”
正当众人议论纷纷、满怀怜惜之时,陈嬷嬷怀中的苏婉儿身躯却突然一僵。
在这一刹那,她感受到一股如被猛兽紧盯着的不寒而栗之感。
这感觉有些熟悉!
她下意识地环顾四周,却什么也没发现。
而那股如芒在背的窥视感非但没有消散,反而愈发强烈。
这让她心底涌起一股危机感,背脊不由自主地发寒,顿时失去了继续演戏的情绪。
她悄然按了按陈嬷嬷的手。
下一秒,苏婉儿双眼一闭,身子就软软地倒了下去。
“少夫人!少夫人您怎么了?!”
陈嬷嬷稳稳地扶住她,惊惶的呼喊声穿透人群,“快来人啊!少夫人晕过去了!””
本来哭得肝肠寸断的刘氏一听,哭声戛然而止。
一看苏婉儿晕过去了,也顾不得哭儿子了,立马就扑过来抓住苏婉儿的手,喊道:“婉儿!婉儿你可不能有事啊!你要是和孩子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快!快传大夫!”
在一片混乱的呼喊声中,苏婉儿被众人手忙脚乱地扶进了府内。
不远处的僻静巷子里。
一道身着僧衣的高大身影静静伫立。
他望着苏婉儿被扶进府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弧度,低声重复着:“去江南看桃花……”
指尖捏着的紫檀念珠缓缓转动,发出沉闷的摩擦声。
那双墨色黑眸幽光翻涌,带着一股子形容不出来的阴鸷与冷意。
“呵!哭得可真惨……”
可比被他弄哭时,惨多了。
就是不知道下次再给她弄哭,能不能让她也这么的……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