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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凌霄”空间站那场惊心动魄的争夺战,其涟漪并未因林皓辰的撤离而平息。在远离蓝星轨道,隐匿于小行星带阴影区的一处巨大、非自然的空洞内,蚀骸的真正巢穴——“虚空之胃”——正以其永恒的、冰冷的意志审视着一切。

这里没有通常意义上的光线,只有无数幽能管道如同生物血管般在虚空中蔓延伸展,散发出暗紫与猩红交织的、令人不安的脉冲微光。这些光芒照亮了一个庞大到难以想象的生物质结构,它如同一个畸形的心脏,悬浮在空洞中央,缓慢而有力地搏动着,每一次收缩都仿佛在抽取着周围空间的某种本质。这里,便是蚀骸在此星域的中枢神经节,最高执行者——“主宰之眼”的所在地。

冥渊,或者说林惊澜,此刻正单膝跪在这巨大生物质结构下方一个延伸出的、光滑而冰冷的黑色平台上。他那身玄黑色的星骸骑士·冥渊装甲布满了与“育母之心”激战留下的创痕,尤其是胸口那道被林皓辰光刃刺裂的伤口,边缘依旧闪烁着不稳定的能量电弧,昭示着修复的艰难。他低垂着头,狰狞的鬼面头盔掩去了所有表情,只有眼部那两点猩红的光芒,此刻却如同风中残烛般剧烈摇曳、明灭不定,反映出其内部正在经历的滔天巨浪。

没有声音,没有物理形态的显现。但一股庞大、冰冷、如同整个星云重量压下的意志,已然降临,直接贯入冥渊的意识核心。

“失败。”一个意念,不带任何情感,却比任何怒吼都更具毁灭性。它不是词汇,而是直接的概念碾压。

随之而来的,是海啸般的、属于蚀骸集体意识的冰冷数据流与绝对逻辑。它们如同亿万把冰锥,狠狠凿击着冥渊(林惊澜)的意识壁垒,将他私自干预、协助林皓辰夺取“逆转酶”的每一个细节,每一个能量波动,甚至他那一刻内心最细微的、属于“林惊澜”的挣扎与动摇,都无情地挖掘、放大、陈列出来。

(林皓辰濒死时,他那瞬间的出手……)

(“拿走你需要的……”那带着一丝不易察觉急切的意念传递……)

(面对“育母之心”时,内心深处那并非纯粹毁灭,而是带着某种……“阻挠”与“牵制”的战斗意图……)

这些“异常数据”在“主宰之眼”的审视下,如同污点般刺眼。

“个体冗余情感干扰集体进化议程。逻辑链污染。判定:存在结构性风险。”

冰冷的宣判落下。下一刻,惩罚降临。并非物理的鞭挞,而是更为残酷的神经鞭刑。

冥渊整个身体猛地绷紧,如同被无形的巨力撕扯!装甲内部,与他的神经系统直接链接的无数生物接口,瞬间被注入超高强度的、带有净化与重构意味的蚀骸本源能量。这股能量并非为了治愈,而是如同最狂暴的洪水,强行冲刷、撕裂他意识中所有那些被视为“异常”的神经连接——那些承载着对弟弟林皓辰的复杂情感、对妹妹林雪残存的守护意念、对过往记忆哪怕最模糊碎片的链接点……

“呃……啊——!”

即便是以冥渊的坚韧,也无法完全抑制住那源自灵魂深处的、超越肉体极限的痛苦嘶吼。那吼声透过装甲的扬声器传出,变得扭曲而骇人。他的身体在平台上剧烈地颤抖,装甲关节处发出不堪重负的摩擦声,猩红的目光疯狂闪烁,几乎要熄灭。

这痛苦,不仅仅是摧毁,更是在强行“格式化”。属于林惊澜的人格碎片,那些在绝境中艰难萌发的自我意识幼苗,在这狂暴的能量冲刷下,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薄冰,迅速消融、瓦解。他对林家过往的记忆变得支离破碎,对弟妹的情感联系被强行斩断、模糊,取而代之的是更加纯粹的、对蚀骸集体意志的绝对服从逻辑,以及对“瑕疵品”(林皓辰)和“失败作品”(林雪)的冰冷界定。

【深层意识的最后抵抗与沉寂】

在意识被彻底冲刷、重构的极限痛苦中,在那片即将被无尽黑暗与冰冷逻辑淹没的意识最深处,一点极其微弱的、不屈的火星,曾短暂地爆发出最后的光芒。

(……皓辰……带着……雪儿……逃…………不要……回头……)

这是林惊澜被禁锢的灵魂,在彻底沉沦前,发出的最后、也是最无力的警告与祈愿。

但这缕微光,在这意志的熔炉中,终究太过渺小。如同投入洪流的石子,连涟漪都未能泛起多少,便被更加汹涌的、冰冷的黑暗彻底吞噬、覆盖。

神经鞭刑不知持续了多久。当那狂暴的能量潮汐终于退去时,平台上的冥渊仿佛失去了所有支撑,整个人趴伏在冰冷的地面上,玄黑装甲上的光芒黯淡到了极点,只有微弱的能量流在破损处艰难地流转。

他艰难地,用颤抖的手臂,支撑起自己的身体,重新恢复到单膝跪地的姿态。

当他再次抬起头时,那头盔之下的猩红目光,已经彻底变了。

之前的混乱、挣扎、那偶尔闪现的人性波动,已然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纯粹的、绝对的冰冷。那红光不再摇曳,而是如同两颗凝固的血色晶体,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死寂与服从。仿佛之前那个会在关键时刻出手相助、内心充满矛盾的冥渊已经死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被完全“修复”回出厂设置的、更加完美也更加恐怖的杀戮兵器。

“结构性风险已清除。逻辑链重构完成。个体‘冥渊’,任务优先级重置。”

“主宰之眼”的意志再次降临,这次带来的是一系列冰冷的数据流和坐标。

“新指令:目标‘蓝星’,潜伏节点‘虚空低语’激活进程受阻。清除干扰源,确保‘降临日’协议顺利执行。授权使用‘深渊共鸣’协议。”

冥渊(或者说,此刻更应称之为蚀骸的完美执行单元)缓缓站起身。他活动了一下脖颈,装甲发出喀拉的轻微声响,仿佛在适应这具被彻底“净化”后的躯体。他抬起手,暗渊长枪无声地出现在他手中,枪身萦绕的黑暗能量,似乎比以往更加凝练、更加纯粹,也更加不带一丝杂念。

“指令确认。”一个毫无波澜的、彻底电子化的声音,从面甲下传出。没有疑问,没有犹豫,只有绝对的接受与执行。

他转身,迈向巢穴边缘一个突然开启的、散发着不稳定幽光的空间漩涡。在踏入漩涡前,他猩红的目光似乎极其短暂地、毫无情感地扫过蓝星的方向。

那里,有需要清除的“干扰源”。那里,有需要确保的“降临日”协议。那里,有他必须彻底抹去的……“瑕疵品”与“失败作品”。空间漩涡在他身后闭合。

“虚空之胃”中枢再次恢复了永恒的搏动与寂静。只有那无尽的幽能管道,依旧散发着不祥的光芒,映照着这个孕育毁灭的巢穴。

而在遥远的蓝星,“龙渊”基地内,刚刚因为林雪康复和林皓辰归来而稍显缓和的氛围,并不知道,一个更加冰冷、更加绝对、再无任何人性羁绊可言的“冥渊”,已经将目光重新投向了这里。一场远比物理对抗更加残酷的、关乎文明存续与意志侵蚀的终极风暴,正在无声地积聚着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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