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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大理寺卿带着禁军包围勇毅侯府时,徐承宗正在书房擦拭那把跟随他征战多年的长剑。剑身倒映出他沉静的面容,听到院外传来的喧哗,他只是淡淡吩咐管家:“开门,让他们进来。”

“老爷,这……”管家急得满头大汗,“他们说要搜查私藏的军械,这要是搜不到,岂不是坐实了诬告?可万一……”

“没有万一。”徐承宗将长剑归鞘,声音平稳,“身正不怕影子斜。让他们搜,仔细搜。”

禁军鱼贯而入,甲胄碰撞的声响打破了侯府的宁静。下人们吓得缩在角落,看着士兵们翻箱倒柜,连花园的假山都被撬开,池塘的水被抽了大半,却连一片甲胄的碎片都没找到。

大理寺卿眉头紧锁,他本就觉得此事蹊跷,此刻见搜不到东西,看向徐承宗的眼神多了几分探究:“侯将军,徐姑父说您私藏了五十副甲胄,十年间从未露面,莫非是早就转移了?”

徐承宗坐在太师椅上,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卿家若信他的话,不如去问问兖王,那些甲胄是不是被他派人偷运去了南疆。十年前我确是藏过甲胄,但半年后就发现兖王的人在追查,便连夜将甲胄沉入了永定河。”

“沉入永定河?”大理寺卿一愣,“可有证据?”

“当时的亲兵还在府中,卿家可以问问。”徐承宗道,“至于为何不早禀报陛下,是因为那时兖王势力已起,我没有确凿证据,贸然上奏只会打草惊蛇,反而连累侯府。”

大理寺卿沉默片刻,挥手让禁军停下:“收队。”他走到徐承宗面前,拱手道,“侯将军受惊了,此事我会如实禀报陛下。”

徐承宗微微颔首,目送他们离去。管家松了口气,刚要说话,却见徐承宗起身走向内室,从床底拖出一个上了锁的木箱,打开后里面竟是一件泛黄的战袍,胸口处绣着个褪色的“沈”字。

“老爷,这是……”

“沈将军的战袍。”徐承宗抚摸着战袍上的枪眼,声音低沉,“十年前我答应过他,定会为他昭雪。如今,终于快了。”

宫中偏殿,徐祯和枯坐了三个时辰。窗外的日头从东边移到西边,太监换了三拨茶水,她却一口没动。画春还没消息传来,不知道沈明月是否安全,更不知道侯府的搜查结果如何,每一刻等待都像在油锅里煎熬。

“徐小姐,陛下让您去御书房。”李德全的声音打破了寂静,他脸上带着笑意,“恭喜小姐,侯府那边没事了,大理寺卿回禀说没搜到军械,陛下已经下令释放勇毅侯了。”

徐祯和猛地站起身,膝盖因久坐发麻,踉跄了一下才站稳:“姑父呢?兖王呢?”

“徐姑父因诬告被打入天牢,兖王……陛下还在审。”李德全引着她往御书房走,低声道,“英国公世子在御书房外候着,说是有要事禀报。”

赵承煜也在?徐祯和心头一紧,加快了脚步。

御书房内,皇帝正看着大理寺的奏折,见徐祯和进来,放下朱笔:“你父亲没事了,你可以放心回府了。”

“谢陛下恩典。”徐祯和屈膝行礼,“只是臣女还有一事不明,十年前我父亲藏甲胄之事,为何今日才被揭发?姑父与兖王勾结,是否还有其他阴谋?”

“此事朕会继续查。”皇帝揉了揉眉心,“你是个聪慧的孩子,这次多亏了你,才揪出兖王这个祸害。说吧,想要什么赏赐?”

徐祯和抬起头,目光清澈:“臣女不求赏赐,只求陛下能重审十年前的南疆军械案,为沈将军昭雪。”

皇帝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好,朕准了。大理寺会连同兖王案一起重审。”

“谢陛下!”

走出御书房,赵承煜果然在廊下等候,见她出来,迎上前:“侯府没事就好。”

“多谢世子今日在殿上出言相助。”徐祯和语气平淡,心里却依旧存着戒备。

“举手之劳。”赵承煜递给她一个油纸包,“这是从兖王府搜出来的,上面有你二姑母的字迹,你或许用得上。”

徐祯和打开一看,里面竟是几封书信,字迹确实是二姑母的,内容却是与兖王商量如何转移沈家遗孤,甚至提到要“永绝后患”。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徐祯和浑身发冷,二姑母就算帮着姑父诬告父亲,也没必要对沈明月下杀手。

“或许与沈将军当年的另一个秘密有关。”赵承煜声音压低,“我查到,你二姑母的妹妹,当年是沈将军的妾室,难产去世了。”

徐祯和如遭雷击。二姑母的妹妹?沈将军的妾室?这层关系她从未听说过!难怪二姑母对沈家的事如此上心,原来还有这层渊源。

“沈家小姐现在在城郊药庐,我让人去看过,很安全。”赵承煜道,“你要不要去看看?”

“要去。”徐祯和握紧了书信,“我还有很多事要问她。”

两人刚走到宫门口,就见画春气喘吁吁地跑来,脸色苍白:“小姐,不好了!药庐那边……那边着火了!沈家小姐不见了!”

“什么?!”徐祯和心头剧震,“怎么会着火?”

“听说是夜里走水,等我们赶到时,药庐已经烧塌了,没见到沈小姐的身影,只在废墟里找到这个。”画春递过来一个烧焦的香囊,正是徐祯和送给沈明月的那个。

徐祯和的手开始发抖。药庐失火绝不是意外,定是有人想杀人灭口!是二姑母的余党?还是……赵承煜身边的人?她猛地看向赵承煜,目光锐利如刀。

赵承煜的脸色也沉了下来:“我派去的人呢?”

“没见到……”画春哽咽道,“怕是也出事了。”

赵承煜的拳头攥得咯咯作响,眼神冰冷:“看来有人不想让沈明月活着作证。徐小姐放心,我定会找到她。”

徐祯和没有说话,转身就往药庐的方向走。她不信沈明月会这么轻易死去,那个在窑厂浴血奋战的女子,绝不会束手就擒。

药庐的废墟还在冒着青烟,周围围了不少村民,对着焦黑的木梁议论纷纷。徐祯和拨开人群,走进废墟,蹲下身仔细查看。烧焦的木板下露出一角青色的衣角,她连忙让人挪开木板,发现下面竟是一个地道入口,被伪装成了灶台的样子。

“她从这里走了。”徐祯和松了口气,地道口还散落着几颗药草,是沈明月常用的止血药,“她受伤了,走不远。”

赵承煜也跟着蹲下来,看着地道里的脚印:“这地道通往西边的山林,我们分头找。”

“不必。”徐祯和站起身,“我自己去。”她不信任赵承煜,至少现在不信任。

赵承煜也不勉强,只是道:“这是英国公府的令牌,遇到危险可以用。”他将令牌塞进徐祯和手里,“小心些,兖王的余党还在暗处。”

徐祯和接过令牌,转身钻进了地道。地道里又黑又窄,弥漫着泥土和烟火的气息,她摸索着往前走,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找到沈明月,找到真相。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终于透出一丝光亮。她加快脚步,从地道口爬出来,发现自己竟在一片茂密的竹林里。竹林深处隐约有溪水声,她循着声音走去,果然在溪边看到了沈明月。

沈明月靠在一棵竹子上,脸色苍白如纸,肩头的伤口又裂开了,染红了半边衣袖。看到徐祯和,她虚弱地笑了笑:“我就知道你会来。”

“你怎么样?”徐祯和连忙上前为她包扎伤口。

“死不了。”沈明月咳了两声,“药庐的火是我自己放的,那些人跟得太紧,我只能用这个办法脱身。对了,我在地道里发现了这个。”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铜盒,递给徐祯和。

徐祯和打开一看,里面竟是一枚印章,刻着“靖安侯府”四个字,下面还有一行小字:“私铸军械,与兖王同谋”。

“这是……”

“我在药庐的床板下找到的,”沈明月道,“看来你姑父不仅勾结兖王,还私铸军械,这枚印章就是证据。”

徐祯和握紧铜盒,指尖冰凉。姑父的野心,比她想象的更大。

就在这时,竹林外传来脚步声,还有人说话的声音:“仔细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兖王的余党!徐祯和连忙扶着沈明月躲到一块巨石后,屏住呼吸。

脚步声越来越近,几个黑衣人拿着刀走进竹林,为首的正是兖王府的那个管事,他竟然从英国公府逃出来了!

“那丫头受了伤,跑不远,肯定就在这附近。”管事恶狠狠地说,“找到她,扒了她的皮!”

徐祯和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和沈明月手无寸铁,根本不是这些黑衣人的对手。

就在黑衣人快要走到巨石前时,一支冷箭忽然从竹林深处射来,正中管事的咽喉!

黑衣人顿时慌了神,纷纷拔刀戒备:“谁?!”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戏谑:“取你们狗命的人。”

徐祯和探头一看,只见赵承煜从竹林深处走出来,身后跟着十几个亲兵,个个弯弓搭箭,对准了黑衣人。

“赵世子?”黑衣人脸色大变,“你怎么会在这里?”

“送你们上路。”赵承煜的眼神冰冷,“兖王已经倒了,你们还想负隅顽抗?”

黑衣人对视一眼,知道不是对手,转身就想跑,却被亲兵们的箭雨射倒在地,没一会儿就没了声息。

赵承煜走到巨石前,对徐祯和笑道:“看来我们又想到一块去了。”

徐祯和扶着沈明月从巨石后走出来,看着地上的尸体,又看了看赵承煜,心中疑云更重。他到底是敌是友?为什么每次都能在关键时刻出现?

赵承煜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笑道:“别这么看着我,我只是不想沈小姐出事,她手里的证据,对重审军械案很重要。”

沈明月却忽然开口,声音虚弱却清晰:“赵世子,十年前我父亲被处斩那天,是不是你父亲下令监斩的?”

赵承煜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眼神复杂:“是。”

“那你知不知道,监斩台上,有一个戴着英国公府令牌的人,给了我父亲一杯毒酒?”沈明月的目光锐利如刀,直直射向赵承煜。

徐祯和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看向赵承煜。

赵承煜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知道。那个人,是我祖父的老管家,也就是……当年兵部的那个笔吏。”

竹林里的风忽然变得很冷,吹得竹叶沙沙作响,像在诉说着一个被掩埋了十年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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