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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萧景珩的纸条如同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沈清漪指尖发颤。“速离险地”四个字,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也昭示着局势已危如累卵。内鬼已动,鹰楼为空,这意味着对方不仅知晓了他们的探查,更可能将计就计,布下了更大的陷阱。营地,已非安全之所。

子时,东南角,火光为号。

她将纸条碾碎,混入尘土。夕阳最后的余晖已彻底被墨色吞噬,营地各处开始点亮灯火,巡夜的队伍脚步声愈发密集。表面的宁静下,是汹涌的暗流。

返回自己帐中的路,显得格外漫长。她能感觉到无处不在的窥视感,仿佛黑暗中有无数双眼睛,等待着猎物露出破绽。同帐的女官依旧在闲聊着白日狩猎的趣事,对她晚归并未在意。沈清漪将工具箱放好,强作镇定地洗漱,心中却已飞速盘算着逃离计划。

她不能携带任何显眼的行李,那身青色官服更是显眼的目标。她需要一套不起眼的、便于行动的衣物。匕首和令牌必须随身携带,这是保命和未来的关键。至于如何避开巡逻,抵达东南角……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如同沙漏倒置,压迫着她的神经。

亥时初刻(晚上九点),营地渐渐安静下来,大部分人都已歇息。沈清漪借口要去净房,披了件深色的斗篷,悄然出帐。

她没有直接前往东南角,而是绕向了营地边缘堆放杂物和废弃器材的区域。这里灯光昏暗,守卫相对松懈。她凭借白日的观察记忆,迅速找到了一处晾晒杂役衣物的地方,飞快地取了一套半旧的灰色粗布衣裙,塞入斗篷内。又顺手拿了一顶遮阳的破旧斗笠。

正当她准备离开时,不远处传来巡逻侍卫的交谈声和脚步声!

她立刻闪身躲入一堆废弃的马鞍和帐篷布之后,屏住呼吸,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西边那边加派了人手,听说还没搜到……”

“啧,真是邪门,几个大活人能凭空消失不成?杜参军亲自带人去的……”

“少打听,上头自有安排。这边都检查过了吗?”

脚步声越来越近,火把的光芒已经能映亮她藏身之处的边缘。沈清漪握紧了袖中的匕首,计算着如果被发现,该如何最快地制伏对方,又不发出太大动静。

千钧一发之际,另一队巡逻兵从相反方向走来,两队人相遇,简单交谈了几句,便各自沿着既定路线继续巡逻,并未仔细搜查这片杂物区。

沈清漪暗暗松了口气,待脚步声远去,才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钻出,迅速返回帐区附近。她没有立刻回帐,而是找了个隐蔽角落,飞快地换上了那套灰色衣裙,将官服和斗篷塞进杂物堆深处,用斗笠遮住了半张脸。

现在,她看起来就像一个最普通不过的底层杂役妇人。

子时将近。营地彻底沉寂下来,只有风声和偶尔响起的梆子声。沈清漪压低斗笠,借着帐篷的阴影,朝着东南角方向潜行。她不敢走大路,只能穿梭在帐篷之间的缝隙里,躲避着巡逻队伍的火光。

越是靠近营地边缘,守卫反而愈发森严。显然,对方也并非全无防备。她伏在一顶帐篷的阴影里,看着前方不远处来回交叉巡逻的侍卫,心中焦急。时间快到了,她若无法突破这最后的防线,不仅前功尽弃,更可能被瓮中捉鳖。

就在这时,营地西北方向,靠近核心区域的地方,突然爆起一团耀眼的火光!紧接着是嘈杂的呼喊声:“走水了!走水了!快救火!”

是粮草垛的方向!

混乱如同投入油锅的水滴,瞬间炸开!几乎所有巡逻侍卫的注意力都被那冲天的火光和救火的呼喝声吸引了过去,队伍出现了短暂的混乱和调动。

沈清漪心中剧震!这就是萧景珩说的“火光为号”?他竟用了调虎离山之计,在西北方向制造混乱,为她创造机会!

时机稍纵即逝!她不再犹豫,看准东南角守卫因混乱而出现的短暂空隙,如同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脚步踩在松软的草地上,发出沙沙的轻响。她能听到自己粗重的呼吸和擂鼓般的心跳。近了,更近了!营地边缘的木栅栏已然在望!

然而,就在她即将穿过最后一片空地,抵达栅栏下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厉喝:“站住!什么人?!”

糟糕!还是有守卫没有被调开!

沈清漪头也不回,反而加快了速度,冲向栅栏!她知道,只要翻过去,外面就是接应的人!

“咻——!”

一支利箭擦着她的耳畔飞过,深深钉入前方的栅栏木桩!警告意味十足!

“再不停下,格杀勿论!”身后的脚步声和呼喝声迅速逼近。

沈清漪咬紧牙关,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她猛地抽出袖中匕首,不是迎敌,而是狠狠划向绑缚栅栏的皮绳!同时脚下发力,借助冲势,向上攀爬!

“抓住她!”

几名侍卫已追至身后,伸手欲抓!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轰!!!”

营地西北方向,再次传来一声更猛烈的爆炸巨响!火光冲天而起,几乎映红了半边天!巨大的气浪甚至隐隐传到了这边!

追兵的动作下意识地一滞,纷纷回头望去。

就是这瞬间的停滞!沈清漪用尽全身力气,翻身跃过栅栏,滚落在地!

栅栏外是漆黑的荒野和密林。她顾不上摔落的疼痛,立刻爬起身,回头望去。栅栏内,火光映照着侍卫们惊疑不定的脸,他们似乎接到了什么命令,并未立刻追出,只是警惕地看着她消失在黑暗中的方向。

成功了?她真的逃出来了?

她不敢停留,朝着与萧景珩约定的、远离营地的方向发足狂奔。夜风刮在脸上,带着草木和自由的气息。

不知跑了多久,直到肺部如同火烧,双腿如同灌铅,她才扶着一棵大树停下,剧烈地喘息着。回头望去,营地的火光已变得遥远而模糊,如同星点。

暂时……安全了?

她靠在树干上,平复着狂跳的心脏。方才那两声爆炸,尤其是第二声,威力惊人,绝非普通走水。萧景珩为了助她脱身,究竟动用了什么?他此刻是否安全?

就在这时,前方的密林中,亮起了一点微弱的、稳定的火光,如同指引方向的星辰。

是接应的人!

沈清漪心中一喜,拖着疲惫的身体,朝着那点火光走去。

火光越来越近,她能看到一个牵着两匹马的黑影轮廓。是秦斩吗?

然而,当她走近到足以看清对方面容时,脚步却猛地顿住,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站在火光下的,并非秦斩,也非任何她见过的宸王府亲卫。

而是一个她完全意想不到的人——那个曾在马厩附近见过的、后颈有玄鸟纹身的“杂役”!

他脸上带着一丝诡异的笑容,手中的火把映照着他眼中冰冷的杀意。

“沈掌籍,”他开口,声音沙哑,“恭候多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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