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5
顾宸疾步冲过来，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精准无比地、狠狠地抓住了苏婉婉即将砸落的手腕！
“咔嚓”一声轻响，伴随着苏婉婉痛极的尖叫，那个价值连城的花瓶脱手而出。
“啪”地一声摔在地上，碎裂开来！
碎片四溅。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齐刷刷地看向他。
顾宸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风尘仆仆，显然是刚下飞机。
他的脸上此刻布满了寒霜，眼神阴鸷得几乎要滴出水来，死死地盯着被他攥着手腕、疼得脸都扭曲了的苏婉婉。
他怎么会回来了？！不是说明天才回来吗？
苏婉婉脸上的疯狂和狠戾瞬间被惊恐和疼痛取代，手腕上传来的剧痛让她眼泪直流。
“宸……宸……好痛！你放开我……我不是故意的，是她……是她先欺负我……”
顾宸猛地甩开她的手腕，力道之大让苏婉婉踉跄着差点摔倒，被他眼中从未有过的骇人冷意吓得噤了声。
他甚至没多看地上的碎片一眼，而是猛地将目光转向我，上下扫视。
“周谨，你怎么样？伤到没有？”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刚才那一刻的心悸，摇了摇头。
“我没事，顾先生，谢谢。”
顾宸确认我无恙，那紧绷的下颌线才微微松弛了零点一秒，随即目光再次如冰刃般射向脸色惨白、抖如筛糠的苏婉婉。
他一步步逼近她，每一步都像踩在人的心脏上。
“给你兜底？”
顾宸的声音冷得能冻死人，他重复着苏婉婉刚才的狂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打死她也没关系？苏婉婉，谁给你的胆子，都敢杀人了？”
顾宸的话带着冷厉，像一道惊雷劈在苏婉婉头上。
她吓得浑身一抖，眼泪流得更凶，却还在试图用她那套剧本逻辑辩解。
“宸…我不是…我没有想杀人…我只是太生气了！”
“是她！都是她逼我的！她欺负我，你不帮我，我只是想吓唬她一下…我是你的女人啊，你怎么能为了一个外人这样对我？！”
顾宸的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苏婉婉，看来你到现在还没搞清楚状况，我警告过你，没事不要招惹她。”
“周谨是我高薪聘请、最得力的助手，负责我所有的生活和工作衔接，她替我管理这栋房子和所有人，保障我的生活品质和工作效率。”
“你知不知道？要是周勤在我家出了什么事，不止你要坐牢，我顾家都要受到牵连！”
他上下扫了她一眼，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而你，一个连自己情绪都管理不好，只会无理取闹、动手伤人的惹事精，也配和她比？”
苏婉婉一脸伤心欲绝的表情，根本没有听进去顾宸的话。
“你凶我？你为了这个女人凶我？”
“你是不是心疼了？还说你们两个什么都没有？你明明就很在乎她！”
顾宸揉着眉心，显然已经异常烦躁了。
但我想让他更烦躁，谁让他这个花心大萝卜，惹一堆麻烦给我。
6
我深吸一口气，把事情的原委陈述了一遍。
“苏小姐刚才出示了一份所谓的《授权委托书》，声称拥有全权处理别墅事务及人事任免的权力，上面有您的签名，但我怀疑该签名系伪造。”
说完我拿钱桌子上的文件，递给顾宸。
苏婉婉脸色煞白，尖叫道。
“你胡说！”
“顾宸，你别信她的话！你忘了吗？你临走前明明答应过我，让我可以随便玩的！”
顾宸嗤笑一声。
“我答应让你‘随便玩’，指的是让你刷我的卡去买衣服买包，不是让你玩伪造签名、越权处置我的人这种犯法的游戏！”
他只扫了一眼，就狠狠地将文件摔在苏婉婉面前。
“这模仿的是我三年前的签名习惯！现在的签法早就变了！”
“苏婉婉，你从哪儿找来的模板？嗯？这种拙劣的伪造，你也不怕自己把牢底坐穿！”
铁证如山，苏婉婉彻底哑口无言，只会瑟瑟发抖地哭。
这时，一直沉默的王妈忍不住开口了，她语气带着压抑的不满。
“顾先生，不是我想多嘴，实在是这位苏小姐太……她不仅对周管家各种刁难，对我们下人也是非打即骂，动不动就说要开除我们。”
“还非要我们说她是您第一个带回来的女人，不说就是嫉妒她……”
“是啊顾先生。”
一个平时负责打扫书房的女佣也小声附和。
“她老是乱动您书房的文件，还说要看有没有‘替身契约’什么的……周管家拦过她好几次，她反而骂周管家心思不正。”
“她今天非要闯您书房，周管家拦着，她就说要把周管家关进地下室……”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纷纷诉说着苏婉婉这些日子的奇葩行径和对我无端的针对。
顾宸越听，脸色越是阴沉得可怕。
他之前只是觉得苏婉婉有点小说脑，偶尔闹腾，没想到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竟然作了这么多妖。
他猛地看向苏婉婉，眼神里的最后一丝容忍也消耗殆尽。
“苏婉婉，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看在你酿成大错的情况下，我可以不追究你的法律责任，你今天就从我家搬出去吧，我们结束了。”
苏婉婉看着周围所有人都“指责”她，顾宸也完全不听她解释，反而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
她脸上的惊恐渐渐变成了一种诡异的、带着悲伤和某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倔强。
她踉跄着后退一步，指着顾宸，眼泪汪汪却语气坚定。
“我懂了……我都懂了！”
“顾宸，你现在是被这个恶毒女配蒙蔽了双眼！所以你才看不到我的好，听信她和她买通的这些人的谗言来误会我、伤害我！”
她又看向我，眼神里充满了“我早已看透你”的恨意。
“周勤，你别得意！”
“现在我被你陷害、被你赶走，不过就是我跟顾宸虐恋情深里的暂时分离！”
“等他识破你的真面目，他一定会幡然醒悟，他会后悔的！他会来追回我，然后让你付出代价的！到时候，火葬场的就是你！”
她这番惊天动地的“剧本解读”，让在场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包括顾宸。
大家都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她。
顾宸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彻底失去了所有耐心，对保镖挥挥手，语气疲惫而冰冷。
“把她所有的东西收拾好，连同她这个人，一起给我扔出去。”
“从今以后，不许她再踏进这里半步，也不许她靠近我任何一处住所和公司。”
“宸！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是你的女主啊！”
苏婉婉被保镖架住胳膊往外拖，还在不甘心地尖叫着。
“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回来求我的…！”
7
她的声音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门外。
客厅里终于恢复了安静，却弥漫着一种尴尬和紧张的气氛。
顾宸沉默了片刻，然后转向我，脸上带着罕见的歉意和一丝疲惫。
“周勤，今天的事，让你受委屈了，非常抱歉。”
我微微摇头。
“顾先生言重了，这只是意外。”
我的语气平静专业，听不出太多情绪。
顾宸看着我，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化作一声叹息。
“你的处理很专业，也很克制，谢谢。”
他顿了顿，试图做出补偿。
“这样吧，我记得你下个月要结婚休婚假？假期我给你延长一个月，带薪，算是我的一点补偿。”
出乎他意料的是，我摇了摇头，露出了一个得体的微笑。
“谢谢顾先生的好意，不过不用了。”
我顿了顿，清晰地说道。
“其实，按照我原本的计划，结婚后我就打算辞职的，你也知道我老公不希望我婚后还在别人家当管家。”
“今天发生的事情，只是让这个决定稍微提前了一点而已，我会尽快完成工作交接。”
顾宸明显愣住了，他显然没料到我会提出辞职。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挽留，但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好吧，我尊重你的决定，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后续的薪资和奖金，我会让财务按最高标准结算给你。”
“谢谢顾先生。”
我微微躬身。
“如果没别的事，我先去处理一下后续的工作安排。”
接下来的一个月，我交接了所有工作，同时也全心投入到婚礼的筹备中。
期间，王妈给我打电话会顺便吐槽几句苏婉婉。
据说她被赶出去后还不死心，彻底沉浸在“虐恋女主”的剧本里。
坚信顾宸只是一时被蒙蔽，很快就会上演追妻火葬场。
于是，她开始拙劣地模仿起霸总小说里的那些经典偶遇桥段。
有一次，她骑着共享单车，等顾宸车开过来的时候，假装受到惊吓摔倒。
保镖立刻下车查看情况，苏婉婉捂着胸口坐在地上。
眼睛水汪汪地看着车窗的方向，气若游丝地念着台词。
“这位先生，你不用管我，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不用去医院，我还赶着去送外卖…”
她期待着车窗降下，露出顾宸那张焦急心疼的脸。
可惜，车窗毫无动静。
只有保镖面公事公办地说道。
“这位小姐，我们有行车记录仪的，刚才是你突然冲出来，我们的车没有跟你发生任何接触。”
“如果你需要，我们可以帮你叫救护车，或者报警处理？”
据保镖说，当时苏婉婉的表情比吃了屎还难看，嘴里喃喃自语。
“不对啊，这时候男主不是应该立刻冲下来抱我上车吗？”
可她不知道，顾宸当时根本不在车里。
还有一次，她混进顾宸经常去的一家高私人会所。
还穿着一套不合身的制服，在顾宸经常使用的包厢外走来走去。
经理看到觉得可疑，刚上前准备问她。
她就像吓坏了的小白兔，大声尖叫起来。
“啊！你不要过来！放开我，求求你，放开我！”
同时手里的托盘还故意砸到包厢门上，结果包厢里出来的不是顾宸，而是他的助理。
经理一脸懵逼。
“我就问问她是不是新来的，没碰她啊！”
助理冷冷扫了一眼戏很多的苏婉婉，对经理说。
“顾总不希望被人打扰，你们会所怎么回事，怎么随便什么人都放进来？”
苏婉婉被保安架走，还不甘心地朝着包厢喊。
“顾宸，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就眼睁睁看着别人欺负我吗？”
这些蹩脚的偶遇和苦肉计，非但没有换来顾宸的心疼和后悔。
反而让他更加厌烦，直接加强了身边的安保。
王妈说的时候唏嘘不已。
“那姑娘魔怔了似的，还以为演电视剧呢。”
8
很快，就到了我的婚礼日。
婚礼在一个美丽的户外庄园举行。
我的未婚夫沈聿，是比顾宸地位更显赫的科技新贵，我们感情甚笃。
现场宾客云集，大多是商界名流和我们的好友。
当然，也包括一些与前雇主顾宸有往来、我也相识的人。
顾宸也收到了请柬，并准时出席了。
仪式温馨浪漫，交换誓言时，沈聿温柔的目光让我觉得一切都很值得。
酒宴开始后，不少宾客围过来向我们道贺，其中不乏曾经想高薪挖角我的大佬。
“周小姐，恭喜恭喜！顾总可是失去了一员大将啊！”
一位地产大亨笑着举杯。
“何止是大将，简直是失去了左膀右臂，周管家，哦不，现在该叫沈太太了，以后要是想重出江湖，我公司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年薪你开口！”
另一位互联网大佬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是啊，周小姐的专业能力和协调能力，业界有目共睹，能请到你花多少钱都值！”
“只是可惜，现在嫁给沈总了，估计以后千万年薪都请不到你咯。”
大家谈笑风生，气氛正好。
突然，一个尖锐刺耳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和谐。
“呵！你们真信一个女人帮人管管家就能拿千万年薪了？！”
所有人循声望去，只见苏婉婉不知怎么混了进来。
她穿着一条与婚礼格格不入的白色长裙，头发有些凌乱，眼神偏执而疯狂，直勾勾地瞪着我。
她冲到我面前，指着我的鼻子，对着周围的宾客大声嚷嚷。
“你们都被她骗了！她周谨就是个靠着爬床上位的贱货！”
“谁会平白无故花这么高的价格请一个管家，这钱就是她睡觉睡出来的！”
她越说越激动，又猛地指向我身旁脸色瞬间沉下来的沈聿。
“还有你！你以为你娶的是什么好东西？”
“不过是个被顾宸玩烂了的破鞋！你个接盘侠还以为捡到宝了？哈哈哈哈哈！”
她说完，得意地环视四周，期待着看到众人对我唾弃、指责的场面。
然而，预想中的鄙夷和谩骂并没有出现。
在场的宾客非但没有附和她，反而都用一种极其怪异、混合着震惊、厌恶和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她。
苏婉婉愣住了，她无法理解地看着这些人，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你们这些NPC怎么回事？为什么不骂她？”
“她这种不要脸的女人，不是应该被钉在耻辱柱上吗？一个管家年薪九百万，你们不觉得这很不正常吗？！”
9
“NPC？”
恒宇集团的张总最先皱起眉头，语气不悦。
“这位小姐，沈太太的能力和价值，圈内谁不知道？”
“九百万是顾总运气好捡了便宜，要不是周小姐结婚，我都准备开一千五百万试试能不能请她来做我的总助，统筹项目！”
“就是！”
另一位夫人接口。
“小周帮我协调过慈善晚宴，那能力没得说！心思缜密，处事周到，比专业活动公司还厉害！”
“自己心思龌龊，就看什么都是脏的！”
一位和沈家有合作的女强人鄙夷地看着苏婉婉。
“苏小姐，说话要讲证据，否则我可以告你诽谤。”
沈聿的声音冰冷地响起。
他轻轻将我护在身后，看着苏婉婉的眼神如同看着一堆垃圾。
“我沈聿的太太，需要靠那种方式赚钱？你是在侮辱我，还是在侮辱在场所有有判断力的人？”
这时，顾宸脸色铁青地快步走了过来。
他本来正想借机和沈聿谈谈合作，没想到被苏婉婉全搅和了！
他先是无比歉意地对我和沈聿点了点头。
“沈总，沈太太，非常抱歉，是我没处理好，让她跑来打扰二位的婚礼。”
然后他猛地转向苏婉婉，怒火再也抑制不住。
“苏婉婉！你闹够了没有？！立刻给我滚出去！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苏婉婉看着眼前的一幕，彻底懵了。
为什么？为什么剧情完全不按她预想的发展？
这些NPC为什么不跟着她骂周谨？
为什么顾宸不仅不后悔，还对她这么凶？
为什么那个沈总看起来比顾宸还厉害？
周谨怎么可能嫁给这样的人？
她不是个恶毒女配吗？！
“不……不该是这样的……”
她喃喃自语，眼神涣散。
“剧本错了……全错了……我是女主啊……我应该是被所有人喜爱的……怎么会这样……”
她像是无法接受现实，精神都有些恍惚了，被及时赶来的保安“请”了出去。
那失魂落魄的样子，再没有了刚才的嚣张气焰。
这场闹剧终于收场。
顾宸再次向我们郑重道歉，沈聿冷淡地点点头，没多说什么，但合作的事情显然短期内是没可能了。
婚礼的插曲很快过去，气氛重新恢复热闹温馨。
我和沈聿相视一笑，十指紧扣。
后来听说，苏婉婉被顾宸警告后，似乎终于意识到这个世界并不围绕她的“剧本”转动，灰溜溜地离开了这座城市，不知所踪。
而我，则开始了人生的新篇章，离开了管家的职位，成为了沈太太。
偶尔以投资顾问的身份出现，过着幸福而平静的生活。
那段关于“金丝雀”和“替身”的荒谬剧情，终究只是别人一场荒唐的梦，而我一直清醒地走在自己选择的道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