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加长林肯在公路上疾驰。
车内气压低得可怕。
司机老王握着方向盘的手心全是汗，他从后视镜里，飞快地瞟了一眼后座的男人。
为了一个三岁小孩几句没头没尾的话，放弃城东那块价值上百亿的地。
那个决定集团未来十年走向的关键项目。
也是老板能否坐稳继承人位置的终极一战。
老王想不通，只觉得老板大概是疯了。
他甚至有种冲动，一脚刹车踩死，把老板的理智给晃回来。
可他不敢。
后座的男人脸色阴沉，一言不发。
刺耳的手机铃声再次响起，是助理高铭。
厉战霆接起电话，没来得及开口。
电话那头就传来高铭几近崩溃的嘶吼：“老板！完了！小厉总已经到公司了！他带着签好的意向合同，就在顶楼会议室！”
“董事们全都在！就等着开香槟庆祝了！”
“我们……输了！”
高铭的声音带着哭腔，每个字都像重锤。
输了。
厉战霆捏着手机的指骨泛白，手背青筋暴起。
一股压抑的杀意在他周身弥漫。
逃兵？
他厉战霆的字典里从没这个词！
“掉头，回……”
话未出口，一只软乎乎的小手忽然覆上他青筋毕露的手背。
厉战霆浑身一僵，低头看去。
暖暖正仰着小脸，一双黑葡萄般的大眼睛清澈见底，没有丝毫慌乱，只有一种与她年龄不符的笃定和安抚。
她没有说话，只是用小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
仿佛在说：爸爸，别怕，信我。
掌心下，那股熟悉的暖流再次涌来，瞬间浇灭了他心头焚心的燥火。
他看着这张纯净无暇的小脸，想起之前发生的种种诡异事件，想起她脱口而出的“四明山”。
理智在疯狂叫嚣着荒谬，可内心深处却有一个声音在呐喊。
赌！
这是他人生中最大的一场豪赌！
赌上他的事业，他的未来，他的一切！
厉战霆深吸一口气，对着电话那头的高铭，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冷静语气，一字一顿地说道：“我知道了。”
说完，他直接挂断了电话，关机。
前方的老王从后视镜里看到老板的动作，心都凉了半截，试探着问：“老板，那我们……还回公司吗？”
厉战霆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决绝。
“不回。”
“继续去四明山！”
老王的心彻底沉到了谷底。
完了，老板是真的疯了。
暖暖怀里，一直闭目养神的胖橘突然睁开了眼，金色的猫瞳里闪过一丝精光。
它在暖暖的意识里飞快下令。
【喵！就是现在！暖暖，指挥他！】
暖暖立刻坐直了小身子，伸出小手指着前方一个毫不起眼的分岔路口，奶声奶气地大声说：“王叔叔，左转！走那条没有路灯的小路！”
老王一愣，那条路黑漆漆的，地图上都没标注，看着就像是通往深山老林的野路。
开进去还能出得来吗？
他下意识地看向厉战霆。
厉战霆面无表情：“照她说的做。”
“是。”
老王不敢再有异议，一咬牙，猛打方向盘，车头拐进了那条幽深的小径。
车身开始剧烈颠簸，车灯所及之处，尽是张牙舞爪的树影。
胖橘继续在暖暖脑中充当导航。
【喵呜！快！再快一点！前面那个老奶奶的气运之火，快要灭了！再晚就真没救了！】
暖暖心头一紧，小脸绷得紧紧的，催促道：“王叔叔，再开快一点点！我们要去救人！”
厉战霆闻言，眸光一沉，对老王下令：“开到最快！”
林肯车引擎轰鸣，在崎岖山路上横冲直撞。
十几分钟后，车灯尽头，一栋爬满藤蔓的别墅轮廓在黑暗中浮现。
别墅里没有一丝灯光，仿佛一头蛰伏的死兽，透着一股浓重的死气。
车刚停稳，胖橘就在暖暖脑子里炸了毛。
【喵！黑气！好重的黑气！这房子里有不止一个坏蛋！暖暖小心！】
暖暖的小心脏也跟着提了起来。
厉战霆推开车门，率先下车，暖暖抱着胖橘紧随其后。
刚走到别墅的雕花铁门前，两道黑影就从暗处闪了出来，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是两个身材魁梧的彪形大汉，一脸横肉，眼神凶悍。
“什么人？”其中一个光头大汉厉声喝问。
另一个刀疤脸则上下打量着厉战霆和暖暖，目光里满是警惕和不善：“这里是私人地方，滚！”
厉战霆眼神一冷。
他能感觉到这两个人身上有股血腥气，绝不是普通的保安。
看来，这里果然有问题。
他活动了一下手腕，正准备直接动手强闯。
一只小手却轻轻拉住了他的衣角。
厉战霆低头，只见暖暖对他眨了眨大眼睛，示意他稍安勿躁。
然后，她松开厉战霆，迈开小短腿，哒哒哒地跑到两个大汉面前。
她仰起白嫩的小脸，用最天真无邪的语气，怯生生地问：“叔叔，对不起，我的小皮球不小心滚进去了……你们可以帮我捡一下吗？”
软糯的童音，配上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简直是萌死人的绝杀。
两个凶神恶煞的大汉瞬间一愣。
他们奉命在这里守着，见过想闯进来的野兽，见过迷路的驴友，还真没见过这么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
光头大汉的脸色缓和了一点，但依旧不耐烦地挥挥手：“没有皮球！小屁孩赶紧走，这里不是你玩的地方！”
“可是……可是那是我最喜欢的皮球……”暖暖说着，小嘴一扁，眼眶瞬间就红了，金豆豆在眼眶里打转，眼看就要掉下来。
这副模样，任是铁石心肠的人看了都得心软一下。
就在这时，厉战霆上前一步，不动声色地将暖暖护在身后，嘴角勾起一抹客气却疏离的笑意。
“抱歉，二位，小女顽劣，给你们添麻烦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西装内袋里掏出自己的名片夹，递了过去，同时另一只手不动声色地塞过去一沓厚厚的钞票。
“我姓厉，就住在山那边的度假村。女儿不懂事，一点小意思，算是给二位压惊的茶水费，还请行个方便。”
那沓钱的厚度，少说也有两三万。
刀疤脸和大光头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贪婪。
干他们这行的，都是刀口舔血，有钱不赚是王八蛋。
不过是放一个富商带着女儿进去捡个球，几分钟的事，就能赚到他们一个月的薪水。
刀疤脸掂了掂手里的钱，态度立马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原来是厉先生，好说好说。不过里面黑，你们快点进去，捡了球就出来。”
“多谢。”
厉战霆牵起暖暖的小手，面色沉静地走进了别墅院子。
一进院子，暖暖脑子里就响起胖橘尖锐的催促：【地下室！那个老奶奶就在地下室！快！】
暖暖小脸一紧，立刻松开厉战霆的手，迈着小短腿就朝别墅一侧的角落跑去。
她的小手直直地指向一扇不起眼的铁门。
“爸爸！下面！”
厉战霆目光一凛，立刻跟了过去。
他这才发现那是一处通往地下室的入口。
一扇厚重的铁门，上面挂着一把巨大的铜锁，明显是从外面反锁的。
情况比想象的更糟！
厉战霆脸色一沉，这门根本不可能从外面轻易打开。
他正要后退一步，准备用蛮力踹开。
暖暖却抢先一步，走上前，将自己那只娇小柔软的手，轻轻地贴在了冰冷的铁门上。
就在她的手掌接触到铁门的一瞬间，她手腕上那个粉色的星星胎记，忽然闪过一道微不可察的粉色光芒。
光芒一闪即逝。
“咔哒。”
一声轻响，那把巨大的铜锁应声而开！
厉战霆呼吸猛地一滞！
他死死盯着那扇自动开启的铁门，再缓缓转向那个站在门前的小小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