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浓重，山林间弥漫着破晓前特有的寒意与潮湿。石洞内的温度更低，李慕雪被冻得醒了过来，牙齿咯咯打颤。
“我们必须走了。”胡笙的声音在昏暗中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天一亮，这里就不安全了。”
没有人反对。留在洞里只能是坐以待毙。
胡笙率先拨开藤蔓，敏捷地探出身观察片刻，随后示意众人跟上。攀下湿滑的岩壁比上去时更加危险，尤其是在光线不足和体力透支的情况下。阿奕和夜凰互相配合，先将几乎脱力的李慕雪艰难地送下去，胡笙在下方接应，然后再依次爬下。
双脚重新踩上地面，四人不敢停留，立刻跟着胡笙钻进密林。这一次，胡笙选择的方向是朝着山谷更深处的溪流下游。
天色微明，林间笼罩着薄雾，能见度依然很低。胡笙的步履依旧沉稳，但速度明显放缓，更加注重隐蔽和消除痕迹。他时而停下，仔细倾听，时而改变路线，绕过可能有视线开阔的区域。
阿奕努力跟上，疲惫和饥饿让她头晕眼花，但强烈的求生欲支撑着她。她注意到胡笙行走时，脚落地极轻，几乎不发出声音，而且他似乎对这片山林熟悉到闭着眼睛都能找到路，总能避开那些容易留下痕迹的松软地面或容易折断的枯枝。
夜凰同样保持着高度的警觉，她走在队伍最后，一边跟进，一边不时用树枝或落叶掩盖众人留下的细微痕迹。她的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肩头的伤显然在持续消耗着她的体力，但她眼神中的狠厉丝毫未减。
李慕雪完全是靠着意志力在机械地迈动双腿，她紧紧抓着阿奕的衣角，生怕掉队。恐惧和疲惫让她几乎麻木。
就这样在密林中穿行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传来了越来越清晰的水流声。一条隐匿在乱石和灌木丛中的溪涧出现在眼前。溪水不算深，但水流湍急，在乱石间激起白色的水花。
“沿着溪流走。”胡笙低声道，“水流能掩盖我们的气味和脚印。”
这无疑是个明智的选择，但同时也意味着要忍受溪水的冰冷和脚下湿滑石头的考验。
四人踏入溪水，刺骨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遍全身，李慕雪冻得倒吸一口凉气。胡笙走在最前面探路，选择水流相对平缓、石头较为稳固的区域。阿奕搀扶着李慕雪，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夜凰殿后，踏入溪水时，她眉头紧紧皱起，冰冷的溪水显然刺激到了她的伤口，但她只是咬紧牙关，默默跟上。
沿着溪涧向下游跋涉，体力消耗巨大。阳光渐渐穿透林间的雾气，洒下斑驳的光点，却带不来多少暖意。饥饿感如同火烧般灼烤着胃部。
就在李慕雪又一次差点滑倒，被阿奕死死拉住时，胡笙突然停下脚步，示意众人隐蔽到溪边一块巨大的岩石后面。
他凝神倾听了片刻，脸色微变。“前面有动静。”
阿奕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夜凰也瞬间绷紧了身体，匕首握在手中。
胡笙示意她们保持绝对安静，自己则如同灵猫般悄无声息地攀上岩石，透过石缝向前方望去。
只见下游不远处，溪流转弯的地方，赫然出现了两名身穿作战服、手持武器的身影！他们正在溪边低头查看着什么，似乎是在搜索痕迹！
追兵竟然已经摸到了这里！而且判断出了他们可能利用水道逃亡！
进退两难！后退可能撞上搜索队，前进则直接暴露！
岩石后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李慕雪吓得浑身僵硬，连呼吸都停滞了。阿奕紧紧捂住她的嘴，自己的心脏也狂跳不止。夜凰眼中闪过一丝绝望的狠色，似乎准备拼死一搏。
胡笙从岩石上滑下，脸色凝重到了极点。他目光扫过三人，最终落在湍急的溪流和两侧陡峭的岩壁上。
“只有一个办法了。”他压低声音，语气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潜水，从水下绕过他们。前面有一段水流较深，贴着岩壁能过去。”
潜水？在这冰冷刺骨的溪水里？而且是在体力耗尽的情况下？李慕雪眼中充满了恐惧。
“憋住气，抓紧岩石，跟我来。”胡笙没有给她们犹豫的时间，率先悄无声息地滑入水中，向着那两名搜索队员方向的下游潜去。
阿奕看了一眼面无人色的李慕雪，又看了看眼神冰冷的夜凰，一咬牙，拉着李慕雪也踏入深水区。冰冷瞬间淹没了她们，求生的本能迫使她们深吸一口气，将头埋入水中，紧紧抓住水下岩壁的凸起，艰难地向前挪动。
夜凰最后看了一眼追兵的方向，眼中寒光一闪，也潜入了水中。
四人如同水鬼般，贴着长满湿滑苔藓的岩壁，在冰冷湍急的溪水中，向着未知的危险，缓缓潜行。
——
（第十九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