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姚宏用一把手指长的木剑戳破喉咙,血尽而亡。”
谢韶音‘嗯’了声,依旧昂首前行。
朔风如刀,卷着漫天碎雪,将天地搅得一片苍茫。
谢韶音的心比这天还冷寂。
姚宏宁死都不愿说出她和兄长的身世。
他自戕,说明她们的身世存疑。
目及所处,雄伟的城墙立于风雪中,如同披缟的巨兽,掌控万千生灵。
谢韶音拇指擦去睫毛上的雪沫,她知道,那里,是她这一世的主战场!
不像北地刀剑相向,敌我势不两立。
她将要面对的,是至高无上的权利,玩弄人心的画皮鬼。
宁义侯府门口设灵棚,挂白幡,正式宣告表小姐谢韶音殒于流寇之手。
今日将士棺椁进城,百姓们自发的素衣上街,路过侯府不约而同的在外鞠躬以示尊崇。
“咦,这小谢将军的灵堂怎么置在宁义侯府?表小姐?岂不是外祖?”
路对面一中年男子头戴斗笠,不解的问身边人。
路人侧目睨了眼:“外地的?”
“小哥眼尖,在下南阳来的,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也不知京中忌讳,还请小哥多多指教。”
男子说着摸出一块银锞子递到路人手中。
路人掂了掂银子:“这你就问对人了,我贾三可是这一代的路路通,京中贵族往上数三代都不在话下。
嗯……这么说吧,这小谢将军的爹,也就是已故的上将军,还没开府就去边关,一驻十几年直到战亡。
后来小谢将军兄妹替父守边关屡立奇功,皇家的赏赐流水般进了姚府……”
贾三压低声音略有不屑的说:“以前的伯府几乎是个空架子。”
中年男子若有所思:“这侯爵之位……”
“听说是小谢将军拿自己虎威将军的封号换来。
就连姚夫人都封了一品诰命!
后来就连皇上都明白,比起给小谢将军兄妹的赏赐,不如直接给宁义侯府更得心。
听说这次龙心大悦,已经拟旨恩赏,听说兴国公府的牌匾都做好了!
小谢将军的妹妹都要封乡主……泼天的富贵呀!”
贾三说着又兀自感慨上了,谁让人家姚府会生女儿,生的女儿会找女婿又会生娃……
普通人一辈子羡慕不来的!
中年人若有所思的看向侯府,看着出出进进的下人,迎送客人的侯夫人,怎么都不见有多悲戚之色。
“这小谢将军去世,侯府岂不是没仰仗了?”
“怎么会?相反,对小谢将军的赏赐都会落在这侯府中。
再说,不还有个谢将军么!虽说谢将军身体羸弱,却也是上过战场立过功勋的人!
这两位将军,向来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锦瑶轩,镜中少女娇俏,眨巴下眼睛水汽氤氲,一双杏眸湿漉漉的引人怜爱。
只一瞬,又恢复精明之色。
站起身镜前一转,束腰的白裙衬的腰肢柔软不堪一握。
袖口,衣摆均是银线缝制的花纹,素净中又加重垂感。
“想要俏,一身孝。我的姝儿比话本子里的仙女还要仙呢!”
姚玉蓁掀帘而进,身后嬷嬷捧着银光流彩的狐裘。
她围着谢念姝转了一圈,取下她头上的玉簪,别了一朵以假乱真的栀子绒花。
花间镶嵌着白色猫眼石,显得贵气十足。
谢念姝摸着狐裘,一根根银线穿插,抖落之际似有光泽流动。
这可是宫里那位给谢韶音的及笄礼。
满京城再找不到第二件。
哈哈哈哈……
谢念姝无声的笑了。
谢韶音,从此以后你所有的东西都是我的了。
恩宠,富贵,荣誉,至高无上的尊位!
“娘,你身体还没好怎么过来了?”
自姚玉蓁回来这些天,谢念姝第一次露出真诚的微笑。
“娘高兴!”姚玉蓁抓着谢念姝的手无不自豪:
“今日,你要以定北王独女的身份,站在大长公主身边迎边关将士归家,那是公主、郡主都得不到荣耀。
从此以后,不用去跟那些后宅女子比琴棋书画,你只要往那儿一站,便是集万千荣光于一身的东陵贵女之首!
届时,三皇子就会拿你当眼珠子宝贝,你不但会满足他的虚荣心,还能帮他登上九五之尊。
果然,那老道没算错,你果真是九天凤命!”
“娘……”谢念姝害羞的一跺脚,又撅撅嘴巴担忧的问:
“可是,我怕姐姐的那些人不服我……以前在边关的时候,他们总是嫌弃我……”
姚玉蓁冷笑一声,轻蔑的挑挑唇,摸着谢念姝光嫩的脸蛋哄她开心:
“娘知道你讨厌木氏兄妹,他们二人呀,已被你三叔斩杀。
你放心,那些人中但凡对你不敬者,娘都会替你除掉。
你不用去想那些脏东西,只管做我们娇俏可爱的小乡主!”
“娘,真的会封乡主吗?”谢念姝目光雀跃。
姚玉蓁信心满满:“你舅舅得来的消息错不了。
谢鸿羽追封定北王,侯府升国公府。
原本是要封谢韶音郡主,她死了,皇帝便又将这恩荣给到你身上。”
看着女儿凝固的笑脸,姚玉蓁又哄道:“乡主,郡主又如何,你日后是要母仪天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