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废物利用。
这四个字,像四根淬了剧毒的钢钉,狠狠地钉进了我的天灵盖。
大脑瞬间一片空白,耳边所有的喧嚣与音乐都褪得一干二净,只剩下尖锐的嗡鸣。
腻了,也脏了……
原来我这三年的小心翼翼,掏心掏肺,在她眼里,只是一个脏了的玩物。
我像个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僵在原地。
我眼睁睁地看着沈清许挽着陆景言的手臂,在人群中游刃有余地敬酒。
她笑意清浅,姿态优雅,是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女。
而我,是她脚下即将被碾死的,碍眼的臭虫。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巨大的羞辱感和恶心感,让我几乎要当场吐出来。
我不能再待在这里了,一秒钟都不能。
我转身,像一只丧家之犬,想逃离这个让我窒息的金色牢笼。
可我刚迈出一步,两个穿着黑色西装,身形高大的保镖便如鬼魅般出现在我面前,面无表情地拦住了我的去路。
“先生,宴会还未结束,沈总吩咐过,您不能离开。”
我的心,一寸寸沉入冰冷的深渊。
她早就预料到我会逃跑,早就布下了天罗地网。
她是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将我最后一点可怜的自尊,碾碎成泥!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清许终于结束了应酬,迈着优雅的步子,朝我走来。
她手中的红酒杯轻轻晃动,猩红的液体像极了我此刻正在滴血的心。
她在我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那双我曾痴迷了三年的清冷眼眸里,此刻只剩下不加掩饰的厌弃和冰冷。
“想去哪儿?”
我抬起头,看着这张我爱了整整三年的脸,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沈清许,为什么?”
“那三年的红糖水,是你亲手冲的。”
“那三年的摇篮曲,是你亲口哼的。”
“那副《星空》拼图,是你亲手送的……”
“那些……难道都是假的吗?!”
我几乎是吼出了最后一句话,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只为求一个答案,哪怕是骗我的也好。
沈清许好看的眉微微蹙起,似乎很不耐烦我此刻的失态。
“阿朝,别闹了,不体面。”
她顿了顿,语气淡漠得像是在陈述一件与她无关的事:
“景言胃不好,不能喝凉的,我习惯了而已。”
“他小时候怕黑,我哄他睡觉养成的习惯。”
“至于那副拼图,是他最喜欢的画家,我买来,本来就是想送给他的。”
所以,这三年的所有温柔与特别,没有一样是属于我的。
我只是沾了另一个男人的光。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痛得我几乎无法呼吸。
就在这时,陆景言也走了过来。
他脸上带着温润和煦的笑,体贴地为沈清许披上一件披肩。
然后,他看向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歉意与同情:
“这位就是阿朝吧?我听清许提起过你,这些年,多谢你陪在她身边。”
他顿了顿,语气真诚:
“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帮你介绍一份不错的工作,或者,给你一笔钱,足够你下半生衣食无忧了。”
他表现得像个宽容大度的胜利者,用施舍的姿态,宣判了我的出局。
“哈哈……哈哈哈哈……”
我再也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得浑身发抖,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我止住笑,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死死地盯着沈清许。
“沈清许,你是不是觉得,我顾朝的真心,就这么廉价,可以任由你们践踏?”
我猛地从侍者的托盘里拿起一把银质的餐刀,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狠狠地抵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冰冷的刀锋瞬间划破了皮肤,一丝血线流了下来。
“今天,我就是死在这里,也绝不会让你们如愿!”
然而,沈清许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慌乱,甚至连一丝波澜都没有。
她只是冷冷地看着我,像是在看一场无理取闹的滑稽戏。
然后,她薄唇轻启,对着身旁的保镖,吐出了最残忍的三个字。
“送他走。”
保镖瞬间会意,根本不顾我手中的刀,其中一人一个手刀,精准地劈在我的手腕上。
剧痛传来,餐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我被两个保镖死死地从左右两边架住,像拖一条死狗一样,往宴会厅外拖去。
我拼命挣扎,双脚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划出无助的痕迹。
我的目光,穿过那些或同情、或鄙夷、或看好戏的眼神,最后落在了那个女人身上。
她就那样冷漠地看着,仿佛我真的只是一件,她随手丢弃的垃圾。
直到我的身影即将消失在门口,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着她嘶吼道:
“沈清许!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
回应我的,只有她转身,和陆景言相视一笑的,决绝的背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