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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逸天找到我时,我正在河边浣衣。
马蹄声惊起了林间的鸟。
他的轮椅停在几步外,侍卫围了一圈,目光像刀子一样刮在我身上。
“阿雾。”他开口,声音嘶哑,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疲惫和痛楚。
我放下手中的衣物,湿漉漉的手在粗布裙上擦了擦,抬起头,平静地看着他。
“世子,别来无恙。”
“为什么?”他问,这三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笑了笑,没有回答,反而看向他的腿,“世子的腿,看来是好利索了,都能找到这穷乡僻壤来了。”
他脸色更沉,语气里却带着一些恳求,“那些女人,不是你安排的,对不对?”
“是我安排的。”我答得干脆。
他呼吸一窒,攥着轮椅扶手的手青筋暴起,指节泛白,但最终,那紧握的拳头却缓缓松开了几分。
“从头到尾,都是一场戏?你的救命之恩,你的温柔体贴,甚至那些夜晚。”他声音低下去,带着一种难堪的希冀,“就没有一样是真的?”
“救命之恩是真的,”我的语气没什么起伏,“不然你怎么有机会体验后面这些?至于温柔体贴……”
我顿了顿,嘴角扯出一个微小的弧度,“世子,瘸着腿躺在泥地里等死的感觉,好吗?”
他猛地一震,瞳孔骤缩,像是被我的话刺穿了心脏。
“你究竟是谁?”他声音发紧,带着最后一丝挣扎。
“我是阿雾啊,”我说,“路边被你不小心碾死的蚂蚁,太多了,世子当然不记得。”
我走近两步,无视那些瞬间出鞘的刀锋,俯身在他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那个香囊,装着头发的那一个,世子真的不记得它的主人了吗?那个因为一个赌约,被你玩腻了就随手丢弃的女人,被你当成战利品的女人,世子当真不记得了吗?”
萧逸天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眼神里充满了惊惧和一种恍然大悟的绝望,“她是你的?”
“是我姐姐。”我直起身,声音恢复如常,“世子现在还想迎我入府,许我正妻之位吗?”
他死死盯着我,胸口剧烈起伏,眼神复杂地交织着愤怒、痛苦,还有一丝眷恋。
半晌,他忽然低笑了一声,那笑声里满是自嘲,“好,很好,阿雾,那你赢了。”
他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只是喃喃道:“我从未对你有过防备之心,我竟然真的想过……”
他后面的话没说出口。
但我知道,他真的想过给我正妻之位,在那段他以为相依为命的日子里。
“带走。”他最终哑声下令,避开了我的视线,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软,“别伤她性命。”
两个侍卫上前架住我。
我没有反抗,只是在被推着转身时,回头对他笑了笑。
“世子,你的腿疾,夜里还会痛吧?我给你的安神香,方子还记得吗?”
他身体猛地一僵,抬头看我,眼神深处有什么东西碎裂了。
他依赖我的救治,无论是身体,还是曾经那颗以为得到慰藉的心。
我被关进了萧府后院一座偏僻的院落。
有婆子日夜看守,但送来的饭菜精致。
萧逸天没再来见我,但看守的婆子偶尔会嘀咕,说世子爷夜里常在我这院子外徘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