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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世子府一片凄凉。
所有人正马不停蹄的扯下红布,换上白幡。
刚刚还是为了给夏荷名分而布置的一片喜庆,转眼间,就成了惨白的灵堂。
一身丧服的夏荷跪在灵前不住抽泣:
“王妃,您还没等我喊您一声娘,怎么就走了呢?”
而跪在旁边的谢清宴与棺椁中躺着的老王妃一般,面无血色。
他已经在这里跪了两个时辰,却仍无法接受这件事。
紧抿的双唇上布满白色皮屑,他眼眶干涩,喉间像被什么东西掐住一般,难受却无法缓解。
他想起昨晚去与母亲商议抬夏荷为平妻的事时,发生的激烈争吵,顿时悔不当初。
当时母亲极力反对他抬夏荷为平妻,最后,以他写下一封和离书交给她保管,以给顾晚卿一个交代为条件,换取抬夏荷为侍妾。
他离开母亲房间的时候,母亲叫住他,说了很多心里话。
“你爹在外头养的那些人,手段一个赛过一个的狠,娘对你严苛,也是为了能保住我们母子俩的地位。”
“夏荷出身低,心思深,不适合你,娘就算应了她做侍妾,也不可能让她再进一步!”
“顾家那姑娘,你若是能挽回,自是最好,若是不能,便放人家一条生路。”
“娘这一辈子,都在谢府蹉跎了,不希望其他姑娘,走娘的老路。”
“清宴啊,你要看清自己的心。”
谢清宴想着,来日方长,夏荷做了侍妾后,迟早能抬平妻的,毕竟她是他的第一个女人,无依无靠的,他不能亏待了她。
他也想着,顾晚卿如今回娘家两日,也不过是想逼他低头,他定要磨一磨她这性子,以免日后家宅不宁!
所以,他满口答应!
可是不成想,今天一早起来,母亲身边的嬷嬷来报,王妃薨了。
悬梁自尽。
谢清宴当时还未起床,夏荷缠着他一次又一次。
听到门外嬷嬷抽泣的禀报声,他一下子像被雷劈了一般,脑子瞬间空白,眼前却黑得彻底。
“世子爷,这个菜谱您看下,可有问题?”
管事嬷嬷拿着拟定的菜谱来问,打断了他的思绪。
谢清宴烧着纸钱,嗓音嘶哑:“去问世子妃。”
管事嬷嬷踟蹰片刻,为难的答道:“世子妃恐怕……不会来了。”
谢清宴烧纸的手一顿。
什么叫不会来了?
他面露不悦,语气中满是失望和狠戾:“母亲去世,她作为儿媳,理应来操持丧事,这么大的事,怎能说不来就不来!”
管事嬷嬷吓得面色惨白,尚未回话,夏荷便起身走过来。
她安抚谢清宴:“死者为大,公子,我们先将王妃入土为安,其他事情,以后再说吧。”
说完又看向管事嬷嬷:“菜谱的事,我来看看。”
虽说原本三日后的喜宴只能取消,但她成为侍妾已是板上钉钉,而且以她的受宠程度,抬为平妻指日可待。
更何况世子妃不在,又没王妃再加干涉,她很可能成为下一任世子妃。
所以此时她逾矩要定丧宴菜谱,根本没人敢质疑训斥她。
夏荷开始以府中女主人的姿态操持王妃丧宴,请道人,做法事,走流程,一切都自然得像是她原本就是世子府的女主人。
可她毕竟是下人出身,前面几年虽然受宠,也不过是个通房丫头。
被欺压久了的人,一旦得势,便分外嚣张。
她不懂王妃下葬应有的规制,也不懂陪葬品应该如何安排,甚至连库房有哪些物品能动,哪些不能动,都一无所知。
虽然管事嬷嬷和刘管家一直从旁协助,不断提点,但夏荷根本听不进去。
只要他们对她的安排稍有反对,她就去谢清宴身边哭诉。
直到为了库房那对紫金手镯要不要陪葬的问题,夏荷与刘管家吵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