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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厂长和李市长的眼睛都亮了。
“我要陆珩，在全厂大会上，把他怎么偷我的笔记，怎么断章取义，怎么添油加醋地去举报我的过程，一五一十，原原本本地，当着全厂几千职工的面，说出来。”
王厂长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这不可能！”他失声叫道，“这会让厂里人心不稳，影响团结！”
李市长的眉头也紧紧锁了起来。
让一个大学生，一个未来的技术骨干，在全厂面前承认自己偷窃和诬告？这不仅是毁了陆珩，也是在打厂领导班子，甚至是他这个市领导的脸。
“如果做不到，”我站起身，“那这顿饭，我就不吃了。我还要回去看大门，两位领导，慢用。”
我说完，转身就走。
“站住！”李市长终于开口，声音冷得像冰，“江卫国，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的后果？停产的损失，谁来负责？耽误了国家项目，这个责任，你担得起吗？这是在搞破坏！”
一顶大帽子又扣了下来。
我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当初他们毁掉我的时候，怎么没人问，这个责任，谁来担？”
说完，我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没有回家，直接回了厂里的大门岗。
我知道，他们不会就这么算了。
果不其然，半夜十一点多，我的岗亭被人敲响了。
外面站着两个人，王厂长，还有陆珩。
夜风很冷，陆珩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衬衫，冻得嘴唇发紫，浑身都在抖。
王厂长手里提着一个网兜，里面是两瓶茅台和一些罐头。
“卫国，开开门。”王厂长的声音里充满了疲惫。
我没动。
“江师傅，”陆珩的声音带着哭腔，“我求求您了。”
“扑通”一声。
他竟然直挺挺地跪在了岗亭外面冰冷的水泥地上。
王厂长立马慌了：“陆珩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陆珩却不肯起，额头抵着地，肩膀剧烈地抽动着。
“江师傅，是我错了，是我猪油蒙了心，是我鬼迷心窍！我不该偷您的笔记，更不该诬陷您！求您救救我，也救救厂子吧！再这样下去，我就全完了！”
他的哭喊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凄厉。
我拿出妻子白天给我送来的录音机，按下了录音键。
这是林雪从广播站拿来的，她说，也许用得上。
我打开岗亭的门，看着跪在地上的陆珩，和一脸尴尬无措的王厂长。
“说吧，我想听听，你是怎么猪油蒙了心的。”
陆珩抬起头，脸上挂满了鼻涕和眼泪。
他不敢看我，只是断断续续地，把事情的经过全都说了出来。
从他刚进厂，看到我被工人们众星捧月地围着，心里产生的嫉妒。
到他发现我有一本从不离身的维修笔记，认定那是我的独门秘籍，便起了歹心。
他趁我一次去食堂吃饭的功夫，撬开了我的工具箱，偷走了笔记。
他熬了好几个通宵，把笔记抄了一遍，自以为掌握了核心技术。
为了能一步登天，他拿着抄录的笔记找到王厂长，添油加醋地举报我，说我故意在维修时磨洋工，藏着关键技术不教给年轻人。
王厂长正想树立一个高学历人才的典型，两人一拍即合。
于是，就有了全厂大会上的那场批斗，和我被发配去看大门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