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奶奶！”佟少钦猛地抬头，声音里满是急切，“小月不是那样的人，她只是不小心，你不要……”
“你也给我闭嘴！”老夫人的拐杖重重一顿！“咚”的一声闷响，敲在每个人心上。
“再为她多说一个字，你也不要出现在我眼前了！我佟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那声巨响让佟少钦心口一震。他迎上奶奶盛怒的目光，喉咙发紧，一个字也再讲不出来。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邱月的背影哭着消失在门外。
客厅里，再次恢复了死寂。
老夫人重新坐回椅子上，端起参茶呷了一口，方才的雷霆之怒仿佛从未出现过。
“苍蝇赶走了，说正事。”她抬眼，视线落在林溪身上，“晚宴，你去。”
林溪静静站着，纤长的睫毛垂落，遮住了眼底的所有情绪。
“怎么，不愿意？”老夫人眉梢一挑，话语里透出危险的意味，“还是说，你也想和邱月一样？”
“我不去。”林溪开口，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佟少钦豁然抬头，脸上写满了震惊。
她疯了？！竟敢当面顶撞奶奶！
被当面拒绝老夫人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目光锐利：“林溪，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当然知道，我不去慈善晚会。”林溪抬起眼，直视着老夫人的目光，不见半分退缩。“您需要我挽回佟家颜面，但是，那是你们佟家的事情，关我什么事。”
“你在乱说什么，这本来就是你应该做的事情，什么叫是你们佟家的事情，林溪，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
老夫人听了林溪的话，感觉到不对劲，她直勾勾的盯着林溪，先要从林溪脸上看出什么，但是林溪一番寻常，神色冷淡，看向旁白的佟少钦也没有多大的情绪。
她的内心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果然。
“想要我去也行，”她一字一顿，吐字清晰，“我要我的证件，银行卡，还有您代管的林氏分红账户。”
“东西还我，我就答应去慈善晚宴。”
“什么分红账户？！”佟少钦脑子嗡的一声，话已脱口而出，“你哪来的账户？”
账户，什么账户，林溪不是什么都没有吗？
她竟然还有一个分红账户，佟家的？还是……林家的？他竟然一无所知！
老夫人没有理会孙子的失态，胸口微微发窒。她没想到，这个平日温顺的孙媳妇，今天竟敢反抗。
“别忘了，当初是谁保住了林氏！”老夫人声音转厉，试图用旧日恩情压人。
“我没否认佟家的帮助，”林溪的语气没有波澜，“但那是生意，佟家获利颇丰。现在，我们是谈另一笔生意。否则，佟家的笑话，与我何干？”
短暂的僵持后，老夫人的语气忽然温和下来，摆出长辈的姿态。
“林溪，你受了委屈。少钦不懂事，我会教训。只要你办好今晚的事，我保证让他尽丈夫的责任。夫妻嘛，总要相互扶持，对不对？”
林溪嘴角勾起一个微不可查的弧度，满是嘲讽。
“奶奶，我只要我的东西。”她平静地重复，将那份虚无的许诺推了回去。
“这些年，佟家从林家那里拿到的东西相信也足够抵偿当初佟家的帮助了吧，至于……夫妻？我相信，你也看到了我这几年的遭遇，我现在想通了，我只要我的东西。”
“而且，我现在也没有全部要求收回林氏，我只是想要拿回属于我的那部分股份分红而已。”
老夫人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孙子，见对方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她的脸彻底冷了下来，她明白了，用以拿捏林溪的筹码，已经失效。最终，家族的声誉压倒了一切。
“好！好一个伶牙俐齿！”老夫人冷哼。
“王管家。”她沉声一唤。
一个身穿中山装的老管家应声而出，躬身道：“老夫人。”
“去把保险柜里少夫人的东西，原封不动地拿来！”
“是，老夫人。”
片刻之后，王管家捧着一个红木盒，恭敬地递到林溪面前。
林溪打开盒子.身份证、护照、几张黑卡，还有一份分红账户的支配权文件，静静躺在里面。
这是她被囚禁三年后，第一次重新握住属于自己的底气和自由。
她拿起身份证，指腹摩挲着照片。照片上的女孩笑容灿烂，眼里有光，和如今平静无波的自己，判若两人。
林溪“啪”地合上盒子，对老夫人微微颔首：“谢谢奶奶。今晚的宴会，我会做好我的部分，不给佟家丢脸。”
那语气，没有半分亲情，纯粹是利益交易。
老夫人挥了挥手，脸上显出疲态，“行了，你们都下去准备吧。少钦，你给我记住，今晚不能再出半点差错！”
佟少钦从地上站起来，腿已经跪得麻木。他一言不发，只是望向林溪，目光里翻涌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林溪没有理会他，拿着那个红木盒子，转身，挺直背脊走出了这个压抑的客厅。
走出老宅大门的那一刻，晚风拂面，带着凉意。
她胸口的郁结之气消散了不少。
林溪低头看着手中的盒子，嘴角缓缓勾起一个真实的，带着胜利意味的弧度。
海城国际会展中心，一年一度的佟氏集团慈善晚宴在此举行。
水晶吊灯璀璨，光芒倾泻而下，映照着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空气中弥漫着高级香水、雪茄和香槟混合的馥郁气息，悠扬的古典乐在巨大的宴会厅内流淌。
这里是海城顶流的社交场，汇聚了商界巨擘、政界名流和当红明星，每一张面孔都代表着财富与权力。
当佟少钦挽着林溪出现在宴会厅门口时，原本嘈杂的现场，出现了一瞬间诡异的安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了过来。
佟少钦今晚穿着一身剪裁完美的意大利手工黑色礼服，领结一丝不苟，腕表在璀璨的水晶吊灯下折射出冰冷的光晕。
按道理来说，他本该是这场佟氏集团周年庆典上当之无愧的主角，然而，此刻所有的惊艳、好奇、算计，甚至那些毫不掩饰的怜悯，都越过了他，落在了他臂弯里那个女人的身上。
林溪。
他的妻子，佟家名义上的少夫人。
他心里憋着一股无名火，在胸腔里翻滚、灼烧。
但佟少钦脸上必须维持着恰到好处的、略带疏离的微笑，这是他在这个圈子里生存必须具备的假面。
他微微收紧了一下臂弯，似乎想通过这个动作提醒身边的女人，又或者，是想从她那里汲取一点虚假的同盟感。
然而，林溪却仿佛对周围的一切都视若无睹。
她穿着一件墨绿色的丝绒长裙，款式简洁，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却因考究的剪裁和面料，散发出一种沉静而高贵的气场。
长裙的裙摆很长，恰到好处地遮住了她的脚踝，也巧妙地掩盖了她行走时可能略带的迟滞，以及那双再也无法在舞台上翩跹起舞的腿。
她的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成色普通的素圈铂金戒指，与挽着她的佟少钦指间那枚象征财富与地位的硕大钻戒形成了鲜明对比。
她的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遮掩了可能因长期不见阳光而略显苍白的肤色，却遮不住那双眼睛里的平静。
那不是逆来顺受的麻木，而是一种洞悉一切后的淡然。
周遭所有的窃窃私语、同情、鄙夷，在她眼中都不过是场无聊的闹剧。
“你看她那气质，绝了……”不远处，一位穿着珠光宝气的太太用羽毛扇半掩着嘴，对身旁的女伴低语。
“当年她在巴黎那个国际芭蕾舞大赛上拿金奖的时候，我就在现场，那身段，那风采，脚尖一点，就是要飞起来的天鹅，简直是为舞台而生的。可惜了，真是可惜了……”
这声“可惜”，道出了在场绝大多数人的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