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我攥着刚捡的钱,去了医院买止痛片,一把吞下。
身上的痛钝了,心口的疼却无处安放。
这时,银行打来电话。
许砚把之前的汇款撤销了,银行提醒这个老赖尽快还钱。
我沉默片刻,挂断。
把所有气球一一放飞,只留下一只印着灰太狼和红太狼的。
把剩下的钱留给一直帮我的朋友李棠。
拎着那只气球,我想最后再去看一次海。
因为,是在这里,我认识了他。
却没想到,还会在这里遇见他们。
远处,顾遥穿着洁白的婚纱,挽着穿深色礼服的许砚,身后簇拥着宾客。
看见我的一瞬,他眼里闪过慌乱,抿紧了唇。
我站在原地不动,心里只剩一个念头——他穿礼服,真的很好看。
顾遥眼角一挑,阴阳怪气:
“祁姐,你怎么又跟过来了?不会是砚哥刚给你的钱花完了吧?”
许砚目光一冷:
“祁澜!要钱也看场合,没看见我们在拍婚礼视频?”
宾客们窃窃私语,嘲弄直戳耳膜:
“听说许总的前任在他最危难的时候为了钱丢下他,现在许总发达了,又三番五次来找许总要钱,脸真大啊。”
“长得倒像个人样,背地里却是个渣女!呸,说她是渣女都是侮辱渣女了!”
顾遥勾了勾嘴角,假惺惺走到我面前:
“祁姐,这次又想要多少?钱少的话,我给你好了,只要你别打扰我们拍视频。”
她刚要掏钱,许砚拦住。
“小遥,凭什么给她钱?我欠她的吗?”
他盯着我,胸腔起伏,指着我的胸口骂:
“祁澜!我告诉你!我一点也不欠你的!反而,是你当初欠我!滚!”
我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地点头,转身就走,却被顾遥一把掐住手臂,她指甲掐进伤痕,细密的痛攀上来。
“砚哥,你别这么说嘛,或许祁姐遇到什么难处呢?”
“我们不是刚好缺一个在海里给我们录VCR的人吗?我记得祁姐水性不错……”
我瞥见她眼底的恶意和轻蔑,甩开她的手,刚要说话,她却装模作样地踉跄几步摔在地上。
许砚脸色骤沉,上前就是一巴掌。
“祁澜!你脾气见长啊!不给你钱你就动手?”
我沉默站着,手臂上的刺痛像是也麻了。
“不说话?”他笑出声来,冷得发碎,“好,你不是要钱吗?”
他让人把摄影设备扔到我脚边,笑意冷硬。
“听见小遥说的了吗?只要你把我和小遥的婚礼视频拍好,我给你一百万!”
“但你记住,一帧画面都不能错。我要你亲眼看着,当初被你抛下的我,接下来怎么幸福。”
我看着他像裹着寒霜的脸,低头,心像死了。
我全身是伤,一旦沾上海水会疼得像被万针扎。
本想从天台一跳,只痛一瞬。
可……如果可以,我不想欠着他的任何一分钱死去。
我扯了扯嘴角,抬头看他:
“好。我做了的话,之前那八十八万,也不用还了吧。”
“嗯。”他盯着我,喉结滚了滚,憋出这一声。
我垂下眼,把气球系在手腕上,弯下身,拎着摄影机,朝海里一步步走去。
冰刺般的海水漫上来,仿佛成千上万的针扎进皮肉。
身后笑声起伏,快门音此起彼伏。
他走到岸边,脸色铁青,质问:
“祁澜,你就这么爱钱?为了钱,你宁愿辜负我们七年的感情!”
“很喜欢,很喜欢。”
只有我知道,我说的,不是钱。
他怒吼:
“好,既然这样,那继续往前爬!爬得越远,钱越多!”
我加快速度。
海水冲刷着伤口,周遭水色淡淡发红。
一道浪拍来,我被掀翻在水里,疼像棉针一样密密扎进胸口。
浪声翻滚中,我听见他的抽噎。
他在说什么?
他说,讨厌我。
他说,怨我。
他说,再也不想见我。
是啊,在他心里,我不过是个辜负他的混蛋。
既如此,就让这个混蛋,从此消失在他的世界里吧。
我把身体往前一送,眼泪沿着脸颊落进冰水,朝幽暗的海底……坠去。
这时,李棠红着眼冲来,冲着许砚大喊:
“祁澜她当初为了给你还债,不惜去借高利贷!”
“你居然站着不动,看她去送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