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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什么,换工作?不行,绝对不行!”

郝建民回家一提这事就招来了父母的强烈反对。

张桂芳皱眉看着他:“建民你疯了不成,轻工业局这工作多好啊,好多人想进都进不去,你傻不傻?”

郝建民倔强地不肯退让:“妈,这工作是好,可也辛苦,三天两头出差,我哥去年出差时遇到抢劫犯,差点被人捅了,你都忘了吗?再说我们又不像嫂……红霞也有工作,我们俩都是铁饭碗,换个工资低点,安稳的工作也能过得很不错。”

“糊涂!”郝峰将烟杆重重拍在桌子上,目光阴沉低盯着郝建民,“你知道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想进轻工业局吗?这是你大哥……”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下,目光瞥了阮秀宁一眼,硬生生地改了口,一锤定音道:“不行,换工作的事不要提了!”

郝建民垂着头,小声说:“那红霞就要跟我分手了。”

“还没进门呢手就伸这么长,将来还了得?我们郝家的事何时轮到一个外人来指手画脚了?”张桂芳非常不满,骂道,“小……离不了男人的……”

郝建民被母亲的话刺得满脸通红,梗着脖子反驳:“妈,红霞不是那样的人,而且她就要嫁给我了,不是外人。再说了,我也不想天天出差。”

张慧芳气得浑身发抖,阮秀宁连忙站出来劝道:“妈,您别生气。其实建民和弟妹考虑得也有道理,如今路上越来越不太平,建华就是在外面出了的事,要是建民也有个好歹,你们怎么……”

“呸!乌鸦嘴,你再诅咒我儿子,我撕烂你的嘴。”张桂芳一肚子的气正没处发,见阮秀宁撞上来,她火大得很。

阮秀宁可不怕她:“妈,我没那个意思。我这不是为你和爸着想吗?你们年纪大了,建民守在身边,也有个照应。再说红霞家条件那么好,人家也不图咱啥,就图有个知冷知热,天天陪在身边的人。建民错过这门亲事,再想找个这么一心一意为他的可不容易。”

郝建民感激不已,觉得还是嫂子最体谅他。

“妈,红霞说了,彩礼多少她都不在意,她就想和我好好过日子。换个工作,又不是不工作,我不喜欢我哥那样天天在外面跑,先找个能照顾你和爸的工作不好吗?”郝建民讨好地说。

张桂芳有些意动,不要彩礼能省好几百。

而且李红霞家里条件好,肯定会给她准备嫁妆,这样算下来,娶这个媳妇可是能赚不少。

不过家里的大事还得郝峰拿主意,她看向丈夫。

阮秀宁也瞧出了苗头,又给郝建民助攻一记:“妈,听说建华是因公殉职的,单位还要发一笔抚恤金,咱换个工作,让单位多发点抚恤金,也能弥补一部分工资的损失,这样算下来,咱们家也吃不了多少亏!”

郝建民眼睛发亮:“对,爸妈,嫂子说得对,我们可以换个差点的工作,多要点钱嘛。”

抚恤金?

哪壶不开提哪壶!

张桂芳狠狠瞪了儿子一眼。

这件事,她跟郝峰商量过了,故意没在阮秀宁面前提起,就是不想阮秀宁也来分一份,谁知这个傻儿子为了换工作竟跟着瞎起哄,把事捅到了台面上。

张桂芳看向丈夫。

姜还是老的辣,郝峰吸了一口烟,把烟杆重重磕在桌子上:“胡闹。我郝峰干了一辈子工作,兢兢业业,从未向组织伸过一次手。建华是我儿子,但他更是人民的儿子,他身为国家干部,因公殉职是光荣的。这是他对党、对单位、对人民应尽的责任!”

“为了这个去问组织要钱?我郝峰丢不起这个人。”郝峰阴沉沉地扫过阮秀宁和郝建民,“今儿我把话放这了,谁敢去轻工业局要钱,丢建华的脸,我打断他的腿!”

呸!

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单位发的时候他们会不要?那丧葬费怎么不推辞?

现在郝峰占据着道德的高点,阮秀宁不跟他硬碰硬:“爸说的是,我也只是想着让建民安心结婚,爸和妈才能早些抱上孙子。”

听到这话,郝峰脸色稍缓:“秀宁啊,你是个懂事的。你这几天也累坏了,精神头都不好了,不如先回娘家住一段时间,散散心,看看亲家母,等心情好些了,再让建民去接你回来。”

说得可真好听,还不是怕她去争抚恤金。

支走她,抚恤金就全是他们的了。

阮秀宁垂着眼睑,长长的睫毛掩盖了眼底翻涌的冰冷讥讽。

这时候反抗,执意要去单位领抚恤金肯定会被郝家人扣上“不懂事”、“思想落后”、“贪图钱财”的标签。

于是阮秀宁抬起头,一脸感激和欢喜地说:“谢谢爸,那我收拾两身衣服。您和妈也要多保重,过几天我就回来。”

郝峰一脸慈爱,还对张桂芳说:“出门在外用钱的地方不少,你给秀宁拿10块钱做路费。”

“家里这几天办事花了不少钱,哪还有钱啊?”张桂芳不满地嘟囔几句,直到郝峰阴沉沉地瞥了她一眼,她才不情不愿地将钱给了阮秀宁。

阮秀宁假装没看到她的不爽,嘴甜地说:“爸妈,你们对我真是太好了。我很快就回来,你们别惦记着我。”

“谁会惦记着这丧门星。”等阮秀宁一走,张桂芳立马将大门关上,恨不得她以后都别回来。

**

回娘家是不可能的,阮秀宁提着行李出门就直奔菜市场。

临近中午,菜市场的菜都是被人挑剩的,不新鲜了,因此价格会比早上便宜一些。

刘婶为了省钱每次都挑这个时间段去菜市场。

阮秀宁一跨进菜市场就看到了刘婶,她抬手热情地打招呼:“刘婶,买菜啊!”

“嗯,你也来买……你拎这么大个包,是被你婆婆赶回娘家了?”刘婶看到阮秀宁肩上那个明晃晃的挎包,立即改了口。

阮秀宁连忙摇头:“当然不是。我公婆体恤我,让我回娘家散散心。”

“我婆婆还特意给了我10块钱做路费,让我在家多待几天。我寻思着好几个月没回娘家了,怎么也不能空着手回去,可这手里头又不宽裕,就想着来……”

“张桂芳主动给你路费?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她怎么可能这么好心?秀宁,你别是故意帮你婆婆做脸吧?”刘婶像是听到了什么惊天大笑话一样,怀疑地看着阮秀宁。

阮秀宁立即掏出兜里的十块钱,证明张桂芳的清白:“这哪能啊。刘婶,你看,这就是我婆婆给的路费,他们还说等过阵子家里的事都弄好了,就让建华来接我回来。”

刘婶滴溜溜的眼珠子转了转,琢磨了一下“家里的事都弄好了”几个字,心里很快有了猜测:“秀宁,你们家今天是不是讨论了顶替建华工作和领抚恤金的事啊?”

阮秀宁讶异地睁大眼睛看着她:“刘婶,你怎么知道?建民顶建华的工作,抚恤金,我公公说建华因公殉职最光荣,咱们做家属的不能拖后腿,这家里谁要是敢去问单位要抚恤金就打断他的腿!”

刘婶立即明白怎么回事了。

她菜都不买了,拽着阮秀宁,大声嚷嚷道:“你傻啊,抚恤金不用问单位也会发,你公婆这时候支你回娘家,就是想独吞了建华的抚恤金。他们这心也太黑了,就你,啥都不懂,你公婆说啥你就信啥!”

阮秀宁如遭雷击,张了张嘴,眼泪扑簌簌地滚落下来:“不……建华才刚走,他们怎么会这么对我?刘婶,我喊了四年的爸妈,我妈去年生病也是我在病床前伺候,都捂不热他们的心吗?”

“哎呀,哭什么?哭能解决问题吗?走,跟我回去。”刘婶拽着阮秀宁就回了家属院。

一路上,不少认识的看着阮秀宁哭得伤心,都问怎么回事。

刘婶可不会给张桂芳两口子遮掩,大剌剌地说:“还不是郝峰和张桂芳那两口子缺德的,建华走了,工作给建民顶替就算了,连领抚恤金也想把小阮支走,就没见过这么黑心肝的。”

她逢人就说,等到环卫局家属院,院里的家属早都听到了风声,纷纷跑到一楼看热闹。

见阮秀宁去而复返,后面还跟着个与她最不对付的刘婶,张桂芳脸打开门脸都绿了,对刘婶视而不见,只问阮秀宁:“秀宁咋回来了?是落了什么东西吗?”

阮秀宁还没开口,刘婶就叉着腰,嗓门大得整栋楼都能听到:“落了她男人用命换来的抚恤金!张桂芳,你们两口子可真行啊,建华走了,工作让给建民就算了,连抚恤金也想独吞了,老娘活了这么一把岁数,就没见过你们这么心黑的!”

张桂芳被揭了老底,心虚不已,色厉内荏地指着刘婶的鼻子怒骂:“刘红,你少血口喷人,我们郝家的事何时轮到你个外人来插嘴了。”

“我这是路见不平!”刘婶唾沫横飞,扯着嗓门大喊,“大家都来评评理,建华刚走,尸骨未寒,爹妈就把他媳妇骗回乡下,想昧下抚恤金。小阮这傻孩子还以为她公婆好心,给10块钱路费让她回娘家散心呢。咱们环卫局家属院出这种人,真是丢死人了。”

听到这话,围观的人群炸开了锅,纷纷对着郝家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郝家这心也太黑了吧,工作给建民就算了,抚恤金也不打算分点给小阮。”

“小阮嫁进他们家四年,任劳任怨,伺候婆婆,照顾小叔子小姑子,自打她来了张桂芳就没出来洗过一次衣服,他们竟这么一点情面都不讲,也太黑心了!”

……

郝峰本是不打算出来的,可外头的议论实在是太难听了。

他敲了敲烟杆,背着手出来,大声打断了刘婶的义愤填膺:“没有的事,我们两口子只是心疼秀宁,怕她在家触景伤情,让她回娘家散散心。大家要是不信,今天我们就去单位问问抚恤金的事。”

阮秀宁擦了擦眼泪,冲刘婶一笑:“刘婶,谢谢您,我知道您是为我好。不过我也相信我公婆不会这门欺负我的,大伙要是不信,我们这就去轻工业局把抚恤金的事落实了。”

刘婶看着阮秀宁一副好说话的样子,直摇头:“你这孩子傻啊,被人卖了还得替人数钱。”

阮秀宁柔柔一笑,眼睛通红,长长的眼睫上还挂着泪珠,眼神却是信赖地看着郝峰,一副傻白甜的模样,让人看了越发觉得她可怜、单纯、好欺。

就连郝峰都没对她起疑心。

只是刘婶把这事闹得家属院人尽皆知,再想悄无声息地昧下抚恤金已是不可能了。

郝峰被架在了火上,只一思忖,便有了决断:“秀宁,叫上建民,走,咱们现在就去轻工业局,把抚恤金的事落实了,也省得某些长舌妇在背后嚼舌根,污蔑我们郝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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