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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宋芜心里憋了话也不敢问出口。

她屈膝欲要行礼恭送,赵栖澜按住她的胳膊,“日后私下无人时不必在意这些繁文缛节。”

宋芜注视着他玄色身影离去,目光复杂。

刚才欢天喜地写下的字此时还在她袖中好端端放着。

可为什么她心底突然生出一丝空落呢。

明明才相处了一个时辰而已。

赵栖澜自认为此次未央宫之行收获颇丰,笃定打开了小姑娘一丝心门,走路都带风。

“奴婢见过陛下。”周围宫人见到陛下后纷纷行礼。

赵栖澜出了正殿后看见内务府的宫女来送锦缎。

他伸出手指挑了下,吩咐道,“这些颜色太素,朕记得这几年南边上贡了几匹绡金绫罗,让范平海送过来。”

负责来送锦缎的尤嬷嬷一怔。

绡金绫罗乃是周边小国进贡给大燕的国宝,金线织入纱罗中,工艺极其复杂精细,奢华名贵,一年不过只得一匹之数。

如今…就这么轻易入了未央宫。

更为恐怖的是,这位元昭容不过才第一日入宫。

冯守怀暗暗咋舌,陛下这模样,恨不得把全天下的绫罗绸缎、珍稀珠宝尽数送到未央宫来罢休。

一直到御驾离了未央宫,满地的宫人才敢从地上爬起来。

那一向不苟言笑的尤嬷嬷此时对桑芷笑得热切极了。

“桑芷姑娘您看看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咱们一道全给昭容娘娘送来。”

至于这副谄媚模样会不会让她身后小宫女笑话了去?

尤嬷嬷才不稀得在意。

入宫第一日就能让陛下驾临未央宫,这样的宠爱哪怕内务府总管范平海来也得点头哈腰!

做奴才的,不争着抢着讨好得宠的主子,那她在宫里干什么?养老来了?

桑芷腰板挺得直直的,面上仍极有分寸,笑道,“未央宫处处妥帖,今儿有劳尤嬷嬷走这一遭了。”

三言两语打发走了内务府的人,而不出意外的,陛下驾临未央宫的消息就跟长了八条腿一样飞速传遍了后宫。

紧随其后的便是陛下下旨,内务府这些年的绡金绫罗全都赏了未央宫。

这一下子更是如同热油入锅,彻底坐不住了。

凤仪宫

素琴得了消息焦急入殿时,薛皇后正抱着三岁半的女儿玩磨喝乐。

象牙做成的童子手执莲蓬玩偶,身着红背心,绿纱裙。

薛皇后抱着曦和,笑得温柔似水,“曦和给它搭的小衣裳真可爱。”

快四岁的曦和被母亲圈在怀里,小脸圆嘟嘟的像颗浸了蜜的粉桃儿。

听见母亲的夸赞,和薛皇后如出一辙的眉眼此时小弯成了月牙,连带着头发上小巧的珍珠珠花都跟着轻轻颤动。

“母后衣裳更漂亮!”手指戳着锦衣上的凤凰眼睛。

薛皇后听了忍俊不禁,余光瞥见脸色不好的素琴,她神色微凝,招手唤来公主乳母,她则起身走到一旁。

“发生什么事了?”

素琴躬身,“娘娘,今儿未央宫那位元昭容入宫,陛下…御驾亲至,还赏赐了绡金绫罗。”

“什么?”薛皇后柳眉微蹙,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她自嫁到齐王府到如今,哪怕底下妾室曾有得宠的时候,但她依旧是地位不可撼动的正妻。

可如今这刚入宫一日的元昭容便得了陛下如此盛宠,御驾亲临不说,还赏赐了连凤仪宫都未曾有的东西,这无疑是在她的威严上狠狠踩了一脚。

薛皇后扶着素琴的手缓缓走向内室,脸色阴沉。

“先前本宫本想让你派人去教导宋氏规矩,谁知陛下提前派了孝端太后身边的曾嬷嬷去。”

“还有未央宫,被魏承那个精明的阉人里里外外严防死守,一个人都安插不进去,实在是可恨。”

素琴心里为自家主子着急,“娘娘,那宋氏此番来势汹汹,初封位分又高,若是待来日诞下龙裔……怕是……”

“先不急。”

薛皇后打断,还算耐得住性子,她端起茶盏,纤长手指以盖沿刮过水面,将浮沫撇至一边。

动作缓而不滞,茶盖与盏沿相触时只发出极轻的“叮”一声,衬得殿内更显静谧。

她轻掀嘴角,“这样扎眼的宠爱,后宫可有的是人坐不住。”

她要做的,就是稳坐凤位,冷眼看那些女人斗得头破血流。

“事有轻重缓急,本宫如今最为要紧的,还是要尽快有个皇子傍身。”

想起不久前家中传来的书信就心中烦躁。

尽快怀上皇子,那怀孕难不成能是她一个人努力就有用的?

不仅如此,她母亲还送了好多易孕生子的方子进来。

苦药汤子喝了一碗又一碗,到最后还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素琴转了转眼珠,上前低声提议,“娘娘,您膝下单薄,这皇子未必非要是您亲生的……”

皇子,含章宫不就有位现成的么。

茶盏’砰’地一声被搁置在桌上,素琴心神一震,薛皇后不虞地横她一眼。

胸口无名火更甚,“本宫并非人老珠黄,陛下又是龙精虎猛的年岁,作何要上赶着养别人儿子?日后若本宫有亲子,岂非还要让那庶子占了本宫名下嫡长子的名位?”

更何况,别人的儿子哪比得上亲生的能靠得住?

素琴自知出了个蠢念头,连忙跪下请罪,“是奴婢蠢笨,这才一时失言,奴婢日后断断不敢再犯。”

到底是自小伺候自己的,说错话薛皇后只罚了一个月月俸便也罢了。

不冷不淡开口,“起来吧,换素心进来伺候。”

素琴一听话意就知皇后要冷她几日,小心谨慎道了罪后出殿换了素心进来伺候。

酉时末,无数双眼睛盯着的敬事房太监端着绿头牌进了紫宸殿。

敬事房总管太监李忠全躬着腰,将鎏金托盘稳稳举过头顶,托盘里的绿头牌码得齐整,翡翠般的牌面在烛火下泛着温润的光。

“奴才恭请陛下翻牌子。”

赵栖澜放下手中奏折,捏着玉扳指的手指在牌上漫不经心地滑过,目光扫过“良妃柏氏”“谨妃宋氏”等熟悉的名字,最终停在最末那块崭新的牌子上——“元昭容宋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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