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宋明笙的脸彻底沉了下来，周身的气压低得吓人。
那双深不见底的凤眸里，翻涌着苏湘看不懂的汹涌情绪，仿佛下一秒就能将她吞噬。
苏湘的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注视。
她不懂，宋文彦只是提了句大学的趣事，他为什么是这副表情？
“阿笙，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宁熙察觉到气氛不对，娇声打破了沉默。
她伸出涂着精致蔻丹的手，想去碰宋明笙的手背，却被他不动声色地避开。
宁熙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脸上的笑容僵了僵。
她不死心，转而拿起刀叉，对着面前的牛排比划了半天，然后撒娇似的看向宋明笙，“你看这个牛排真的好难切来，你帮帮我吧，你看文彦哥对苏小姐多体贴呀。”
“自己没长手？”
宋明笙终于开了口，声音冷得像冰碴子，没有半分情面。
“我跟你开玩笑的……”
然后开始低下头，泄愤切着牛排。
宋文彦见状，温和地笑了笑，试图缓和气氛，“湘湘，你别光吃肉，也吃点蔬菜。”
说着，他自然地夹了一筷子芦笋放进苏湘的盘子里。
宋明笙的视线就那么直勾勾地钉在他们两人之间，那力道仿佛要将空气都戳穿。
宁熙看在眼里，嫉妒得快要发疯。
“苏医生，你最近的身体怎么样啊？听说你前阵子晕倒了，阿笙还提起过这件事情呢。”
苏湘握着刀叉的手指收紧，心口一阵钝痛。
原来，他也会关心她吗？
只是这份关心，还需要通过宁熙来转达。
何其讽刺。
不等苏湘回答，宋文彦先皱起了眉头，关切地看向她：“湘湘，你身体还没好利索的话，一定要多注意，毕竟你现在……”
宋文彦说到一半，忽然停住，似乎在斟酌用词。
他以为宋明笙早就知道苏湘怀孕的事，毕竟是夫妻。
“毕竟什么？”宁熙立刻追问，唯恐天下不乱。
宋文彦看着苏湘有些苍白的脸色，以为她是害羞，便笑着替她说了出来：“毕竟现在是两个人了，怀孕初期要格外小心才行。”
苏湘说不清楚自己当时的情绪如何，她觉得很震惊。
完了。
她最害怕的事情，还是以最不堪的方式发生了。
宁熙脸上的得意笑容彻底凝固，取而代之的是震惊和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会怀孕？
宋明笙心里的震惊也不比他人少，他脑海里闪过了无数个念头，最终将目光定在了宋文彦身上。
原来他们早就搞到一起了？
所以她才那么急着离婚，所以宋文彦才对她那么体贴入微！
这个孩子，是他们准备双宿双飞的证明！
“宋文彦！”
宋明笙低吼一声，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带倒的椅子砸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巨响。
他双目赤红，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一把揪住了宋文彦的衣领。
“你他妈的敢碰她！”
宋文彦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搞蒙了，下意识地去推他，“你发什么疯！”
“我发疯？”宋明笙怒极反笑，声音里带着骇人的戾气，“我太太怀孕，关你屁事！你在这儿献什么殷勤！”
“我太太”三个字，他咬得极重，充满了不容置喙的占有欲。
苏湘浑身一颤，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他这是……在维护她？
可他眼里的暴怒和屈辱，又是那么清晰。
“那你能不能冷静一点，怀孕是好事，你这么冲动干什么？”
“好事？”宋明笙的拳头已经扬了起来，“我今天就让你知道，什么是好事！”
两人就是在赤裸裸的羞辱他！
眼看着二人就要扭打在一起，苏湘下意识就挡在了大儿子面前。
宋明笙的拳头堪堪停在她的脸颊旁，凌厉的拳风刮得她脸颊生疼。
他看着护在宋文彦身前的苏湘，最后一丝理智的弦，彻底崩断了。
“滚开！”宋明笙的胸膛剧烈起伏，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餐厅的经理和保安终于闻声赶来，七手八脚地将两个男人拉开。
“先生，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别动手啊！”
“滚！”
“跟我走！”
他改变了主意，几乎是粗暴地拖着她，往餐厅外走去。
“宋明笙！你放开我！你弄疼我了！”苏湘挣扎着，可她的力气在他面前，渺小得不值一提。
“阿笙！你放开湘湘！”宋文彦也追了上来。
宋明笙头也不回，拽着苏湘的力道更大了几分，几乎是把她塞进了副驾驶。
车门被他用力甩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他绕到驾驶座，发动车子，黑色的宾利如同一支离弦的箭，咆哮着冲了出去。
车厢内，气压低得让人窒息。
苏湘揉着被捏得通红的手腕，心脏还在狂跳。
她偏过头，看着男人紧绷的侧脸和下颌线，那上面布满了山雨欲来的阴沉。
“为什么不告诉我？”
终于，他开口了，声音沙哑得厉害，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苏湘的心沉到了谷底。
她知道，他问的是孩子的事。
“告诉你做什么？”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反正我们也要离婚了。”
“离婚？”宋明笙猛地一脚踩下刹车，车子在路边发出一声尖锐的摩擦声，刺得人耳膜生疼。
他转过头，一双眼睛里布满血丝，像困兽一般盯着她，“你怀着他的孩子跟我提离婚，然后想双宿双飞是吗？”
苏湘被他吼得一愣，随即明白了什么。
他以为……孩子是文彦哥的？
荒唐！可笑！
一股巨大的悲哀和疲惫瞬间淹没了她。
原来在他心里，她就是这样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解释还有用吗？
她累了，真的累了。
苏湘缓缓地转过头，不再看他，目光投向窗外漆黑的夜色。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锋利的刀，直直插进宋明笙的心脏。
“宋明笙，随便你怎么说。”
“我们，尽快谈离婚吧。”
去老宅的路上，车厢里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闷。
苏湘侧头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城市的灯火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却暖不了她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