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瑟与无心同时望向山顶上的黑衣骑士，异口同声：
“长弓追翼。”
“百鬼夜行。”
雷无桀一脸茫然：“这名字……我没听过。”
萧瑟语气平淡：“你自然没听过。
你听的都是英雄故事，而这‘长弓追翼，百鬼夜行’——是马贼。”
他啧啧摇头，看向无心：“和尚，你真不简单，连西域最大的马贼都对你感兴趣。”
雷无桀又糊涂了：“马贼？不是来抢钱的吗？”
萧瑟没好气地说：“雷大侠，这可是西域最强的马贼团。
他们劫的是富可敌国、护卫成群的商队。
我们三人里两个穷光蛋，要不是这和尚身怀绝学，他们怎会盯上我们？”
雷无桀叉腰挺胸，得意道：“几百护卫算什么？我们也不差！”
萧瑟懒得理他，自顾自找了块石头，掸去灰尘，悠闲坐下。
耳边传来无心一声低笑。
萧瑟挑眉：“你还笑得出来？看来这几百只‘鬼’，你并不放在眼里。”
此时，山顶马贼齐声怒吼：“杀——！”
雷无桀大喝一声“来得好！”
便纵身冲上，独战群贼。
他如猛虎入羊群，气势惊人，杀得马贼一时不敢近身。
突然，马贼从中走出一名壮汉，提刀下马，只一招就将雷无桀击倒在地。
被捆住的雷无桀急忙回头大喊：“萧瑟！无心！你们快——”
“跑”
字还未出口，他却看见山下那两人早已远去，只留下两道迅速消失的背影……
雷无桀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已在地牢之中。
想起被抓时萧瑟和无心转身就跑的情形，他忍不住叹气：“这两个没义气的！”
这时，旁边牢房里传来一位青年的问候，对方很快与雷无桀攀谈起来。
只是那人每说五句话，倒有三句不离萧瑟与无心。
雷无桀浑然未觉，还将对方视作“同是天涯沦落人”
的狱中知己，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待他将与萧瑟、无心的种种经历全盘托出后，那青年便被马贼大当家带走了。
不久后，萧瑟与无心擒住两名马贼，问出地牢位置，前来搭救雷无桀。
喝得醉醺醺的雷无桀得意地向萧瑟炫耀：“方才有位公子请我喝酒呢！”
萧瑟与无心面面相觑：人在牢中，酒是如何送进来的？
雷无桀哈哈大笑：“那人养了只猴子，酒就是猴子送来的！”
萧瑟走进雷无桀的牢房，端起酒杯细闻，心中一震：竟是天启城碉楼小筑的秋露白！这等名酒怎会出现在此地？
隔壁传来无心忍俊不禁的笑声：“你啊，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那猴子若真这般厉害，为何不偷钥匙救人，反倒有空陪你喝酒？”
这番话让雷无桀摸不着头脑，萧瑟却瞳孔骤缩：“猴子？莫非是他……”
江暮云说到此处，淡然一笑。
“《少年歌行》中，天启城乃天下四大城之一，其主人身份尊贵如当今各国大王。
城中皇子皆封王爷——白王萧崇、永安王萧楚河、赤王萧羽。”
“五年前永安王遭流放后音讯全无，白王与赤王暗中的储位之争从未停歇。”
“萧瑟在牢中听闻雷无桀的描述，立即联想到赤王萧羽——养猴为宠，又饮得起秋露白，这般做派非皇子不能为。”
“这部《少年歌行》不仅讲述江湖恩怨，更交织着庙堂权谋。
在我看来，江湖与朝堂相互映照，方使故事愈发精彩纷呈。”
江暮云话音落下，台下掌声四起。
“说得好！当赏！”
“江先生，照此说来，那赤王萧羽定有精彩故事吧？”
“这还用问？江先生笔下的每个角色，哪个不是有血有肉？”
“唉，自古储位之争，终究要踏着腥风血雨前行啊。”
“我猜……萧楚河是不是厌倦了争夺储位的日子，才改名萧瑟，隐入江湖？”
“不对，肯定没那么简单！”
“还是等江先生往后接着讲吧。”
…………
角落里，醉意朦胧的韩非放声大笑。
“好！讲得精彩！”
“子房，还不快去给江先生打赏？”
张良轻叹一声，他明白韩非为何突然如此兴致高昂。
江暮云刚才说到《少年歌行》中几位皇子争夺太子之位的情节，
韩非想必是联想到了自己眼下的处境。
以韩非的才华，
比起那个游手好闲、懦弱无能的太子，
何止强上百倍？
即便韩非从未争夺太子之位，仍不免被韓国各方势力暗中针对。
他以司寇之职，触动了不少人的利益。
若能成为太子，行事自然方便得多。
想到这里，张良又摇了摇头。
算了，他们不过是来听故事的，何必代入自身太多？
韩非摇摇晃晃地搭上张良的肩膀，声音含糊：
“你我还是小看了江先生……”
“你之前说他不懂庙堂之事，可听他刚才那番讲述——”
“后面的故事，只会更精彩。”
“我真期待，江先生接下来还会带来多少惊喜……”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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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
人群中忽然传来一句话，让整个酒楼瞬间安静下来：
“江先生，您故事里有三位皇子。”
“如今韓国也有三位年纪相仿的公子。”
“不如您也来评点评点我们韓国的这三位公子？”
一时间，众人皆惊。
随即，所有目光都投向高台上的江暮云，满含期待。
毕竟听了一个时辰的《少年歌行》，
故事虽精彩，
若能再听些现实中的议论，岂不更妙？
有人提出了不同看法。
“这……不太妥当吧？那毕竟是韓国的公子和太子，让江先生评价他们三位，万一惹上麻烦怎么办？”
“此言差矣！江先生连姬无夜大将军都敢直言不讳，韓国的公子与太子又何惧之有？”
“说得也是……”
“九公子韩非本人就在现场，他都不介意江先生点评，我们又何必阻拦呢？”
…………
饮酒的韩非。
他确实没料到，听着听着故事，话题竟会转到自己身上。
不过，他并不介意江暮云谈论自己。
反而有些期待。
…………
高台上。
江暮云眉梢微扬。
他也没想到，台下听众会提出这样的请求。
他并不畏惧。
毕竟他看过原作，对韓国的公子与太子颇有了解。
尤其是韩非。
此人身上的所有秘密，江暮云都一清二楚。
在这样的场合，他自然不会全盘托出。
但点评这三人，对他而言轻而易举。
江暮云淡然一笑：“好。”
“既然诸位想听，今日我便简单谈一谈韓国这三位公子与太子。”
…………
高台下。
张良略显惊讶，转头望向韩非。
“韩兄，这位江先生竟真的答应了。”
“他不过是个江湖人士，从未入宫见过其他公子。”
“这番评价……恐怕也只能姑且听之。”
韩非却笑道：“不急，先听他说说看。”
…………
高台上。
江暮云缓缓开口。
“我们先说韓国太子。”
“此人出身尊贵，但资质平庸，文武皆不成器。”
“身居太子之位，却未尽其责。”
“生性胆小懦弱，遇险之时，连王室尊严亦可抛弃，只求苟活。”
“若由太子继任韓国，将来……唉！”
江暮云摇了摇头，不再多言。
众人都以为江暮云的意思是，韓国若交到太子手中，前景将比现在更糟。
然而……
熟知历史的江暮云心知肚明，韓国终将被秦国所灭，而末代国君正是韩王安。
江暮云继续他的分析。
“接下来是四公子韩宇。”
“他给人的印象是温文尔雅、谦逊有礼。”
“但事实上，韩宇极擅长权衡利弊，始终将自身利益放在首位。”
“他城府极深，周旋于朝堂文武之间，从不轻易树敌。”
“对权力的渴望远超他表面所展现的，野心极大。”
“门下聚集众多宾客，其义子亦在暗中替他处理不少隐秘事务。”
江暮云话音落下，
座下众人皆感震惊！
之前对太子的评价尚在意料之中，
但四公子的真实面貌，竟与民间传闻大相径庭！
“那九公子韩非呢？”
人群中传来一声低问。
不少人担心韩非本人就在现场，江暮云或许不会像前两次那样直言不讳。
然而——
江暮云并未迟疑，当即开口：
“九公子韩非。”
“表面风流，常出入烟花之地，实则皆为掩饰。”
“自归国以来，在众人未觉之际，他已迅速潜入韩国权力核心。”
“若论志向，太子与四公子皆不及韩非。”
“他所图并非权位，而是改变整个韩国，令弱韩转为至强。”
“韩王执政数十载，虽政绩平平，却凭‘术治’使朝臣相互制衡，稳固君位。”
“韩非却不同。”
“虽出自儒家，却独尊法度。
自任司寇起，便决心挑战韩国数百年来的‘术治’传统。”
“其思想远超太子与四公子，然而他所选择的道路，前途艰险难测……”
言至于此，江暮云停了下来。
他没有断言韩非必将失败，
但仅凭方才所言，
已足以令韩非心神俱震。
张良与韩非相顾愕然，
只觉一股寒意贯穿全身！
“这位江先生究竟是何方高人？！”
“竟能将我的心思剖析得如此透彻！”
韩非凝望着高台上神色平静的江暮云，
只觉深不可测。
**实在难以看透……！！
此人从未现身于韓国朝堂，却能将他和另外两位兄长的情形剖析得如此细致，还顺带提及了他们父王的治国方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