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他们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还有……一丝我读不懂的慌乱。
王姐率先反应过来，她站起身，语气带着维护性的疏离：“两位有什么事？南嘉需要休息。”
我爸像是没听见，脚步有些踉跄地走进来，目光死死锁在我身上，嘴唇哆嗦着：
“南嘉……你……你刚才说的……什么病？什么活不过五年？是不是……是不是听错了？”
我哥跟在他身后，喉结滚动了一下，想说什么，却最终只是僵硬地站在那里，眼神复杂地看着我。
我看着他们，心里竟然一片平静，甚至有点想笑。
看啊，这就是我的家人。
在我诉说十几年委屈时，他们可以无动于衷。
唯独听到我快死了，才终于舍得施舍一点表情。
“没听错。”
我的声音没什么力气，却足够清晰，“心脏病，晚期。医生说，不做移植，最多五年。”
“怎么会……你还这么年轻……”
我爸喃喃着，眼眶瞬间红了，他伸出手，似乎想碰碰我，又在半空中停住。
“别怕，南嘉，爸爸带你去找最好的医生，国内不行我们就去国外！钱不是问题，爸爸……”
“不用了。”
我打断他，声音轻飘飘的，却像一堵墙，将他所有未出口的话都挡了回去。
“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理。”
“你怎么处理！”
我哥陆星辰突然低吼出声，带着一种焦躁和……愤怒？
“都这种时候了，你还逞什么强！”
我抬眼看他，扯了扯嘴角：“不然呢？像五年前一样，跪下来求你们吗？”
他像是被噎住了，脸色更加难看。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开始以一种笨拙而急切的方式，试图“弥补”。
我爸动用了所有人脉，联系了国内外的心脏科专家，我的病房里堆满了昂贵的营养品和水果。我哥则沉默地往我床头柜里塞钱，厚厚的几沓现金，好像钱能买回健康，也能买回失去的这些年。
他们的“关心”像无形的网，缠绕着我。
我的情绪变得很不稳定，心口时常憋闷，监测仪器的警报声比前几天响得更频繁。
医生私下找王姐和我谈话，语气严肃，让我务必保持情绪平稳。
王姐看不下去了，在我爸又一次提着燕窝来时，挡在了病房门口，语气不算客气：
“陆先生，如果你们真的为南嘉好，请暂时不要来了。你们每出现一次，她的心率就会失常一次。你们这是在帮她，还是在催她快死？”
我爸提着保温桶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血色褪尽。
就在这时，一个尖利的声音打破了走廊的寂静。
“催她？我看是她在催我们吧！”
我妈江新柔来了。
她打扮得依旧精致，但眼神里的怨毒几乎要溢出来。
她一把推开王姐，冲进病房，指着我的鼻子：
“陆南嘉，你可真行啊！装病这招都使出来了？怎么，看星辰买了新房，看你爸事业有成，心里不平衡了？非要用这种方式把他们绑在你身边，搞得家宅不宁你是不是就开心了！”
她胸口剧烈起伏着，视线扫过我爸和我哥，语气更加刻薄：
“一个两个都被她这副要死不死的样子骗得团团转！她是扫把星！生来就是克我的！现在还要克你们！你们醒醒吧！”
“妈！”陆星辰皱着眉喊了一声，试图阻止她。
“你闭嘴！”
江新柔猛地甩开他，逼近我的病床，声音压得更低，像毒蛇吐信。
“我告诉你，别以为这样就能赖上我们家，识相点就自己赶紧消失，别逼我……”
“江女士！”
王姐猛地冲过来，用力将她从我床边拉开，身体挡在我前面，像一只护崽的母鸡，眼神锐利如刀。
“请你立刻离开！否则我马上报警告你骚扰病人！医院有监控，你刚才说的话，一字不落都录下来了！”
江新柔被王姐的气势镇住，又瞥了一眼墙角的摄像头，脸上青白交错，她狠狠瞪了我一眼，那眼神像是在说“没完”，然后踩着高跟鞋，悻悻地走了。
我爸像是瞬间老了好几岁，他看着我，嘴唇翕动，最终只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眼里有泪光闪动。
他看着我，第一次在我面前流下眼泪，声音哽咽：“南嘉，爸爸……爸爸对不起你……”
我看着他那滴迟到了二十几年的眼泪，心里没有任何波澜，只有无尽的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