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这种味道前世和今世加起来都没在镇北侯府里闻到过。
镇北侯府的后院，什么时候混进外男了？
她脑子里刚闪过这个念头，头顶就传来一道清冷得不带丝毫温度的嗓音。
“李松，还不把卫夫人放下来。”
这声音……
沈知黎心头一跳，猛地抬头。
一张俊美到极致却也冰冷到极致的脸，就这么毫无预兆地闯入她的视野。眉如远山，眼若寒星，薄唇紧抿着，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漠然。
是裴琂。
他怎么会在这里？
视线再一转，她看到了抱着她腰的李松。那张平日里还算机灵的脸上，此刻满脸僵硬，像是手上捧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块烧红的烙铁。
沈知黎瞬间就想通了。
坊间传闻国师裴琂有洁癖，不近女色，三尺之内不许任何女子靠近。
原来是真的。
这种危机时刻都只能让自己的护卫来救，不愧是人人敬畏的大国师。
“有劳李护卫了，快放我下来。”她立刻开口，声音放得又轻又软，既显得知礼，又带着一丝刚受惊的颤抖。
李松如蒙大赦，赶紧松手，动作快得像是甩掉什么脏东西。
沈知黎双脚刚沾地，也顾不上揉自己被撞疼的额头，两步跑过去，从草丛里将那只吓得瑟瑟发抖的小猫抱了起来。小东西在她怀里喵呜喵呜地叫，又可怜又依赖。
就在这时，翠儿抱着一架半人高的木梯，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
“小姐！我拿……”
她话没说完，就看到了院子里凭空多出来的两个男人，一个高大挺拔，气势迫人；一个站在旁边，神情古怪。再一看自家小姐，裙摆蹭了灰，发髻也有些散乱，一副狼狈模样。
翠儿的护主之心瞬间燃起，想也不想地把梯子一扔，张开双臂就护在了沈知黎身前。
“你们是什么人！不许乱来！这里可是镇北侯府！咦，之前不是在烟雨楼见过你们吗，玉佩都还给你们了，还来找我们小姐干嘛！”她色厉内荏地警告道，一双眼睛死死瞪着裴琂。
沈知黎看着裴琂那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又黑沉了几分，眼底的寒意几乎要凝成冰渣子。
她就知道翠儿这丫头要坏事。
“翠儿！住口！”沈知黎赶紧出声阻止，生怕这丫头再说出什么更不知死活的话来，“不许对大人无礼。”
她抱着猫走上前，将护着自己的翠儿拉到身后，对着裴琂福了福身。
“翠儿不懂事，冲撞了大人，还望大人海涵。方才我为救这只小猫，不慎从石堆上滑落，多亏了大人出手相救，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翠儿这才反应过来，看到墙角那堆被踩得摇摇欲坠的碎石，后怕地拍了拍胸口，随即又埋怨起来：“小姐，您怎么不等我把梯子拿来呀！万一摔着了可怎么办！”
沈知黎没回答她。
她只是抱着怀里的小猫，一双水光潋滟的眸子静静地看着裴琂，声音柔弱却字字清晰：“今日多谢大人与李护卫的救命之恩。知黎无以为报，他日大人若有任何需要之处，知黎定当不辱使命。”
这话听着情真意切，实则不过是场面上的客套话。
一个深宅妇人，能帮上权倾朝野的国师什么？她自己都不信。
果然，裴琂薄唇轻启，吐出的字眼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讥诮：“卫夫人还是别说大话的好。”
他声音不大，却让周围的空气都冷了几分。
翠儿护主心切，又不敢公然得罪这位一看就不好惹的大人物，只能在旁边小声嘀咕：“我们家小姐才不说大话呢……”
声音虽小，但在安静的后院里，足够裴琂和李松听得一清二楚。
李松没忍住，轻笑了一声，带着几分不以为意：“我家公子权掌天下，能有什么事需要一个内宅夫人帮忙？”
翠儿不服气地反驳：“我们家小姐有本事着呢！”
李松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上下打量了沈知黎一眼，那眼神里的轻视毫不掩饰：“一个扔石头都扔不准的人，能有什么本事？昨天要不是我家公子眼疾手快，镇北侯府现在……”
“李松。”
裴琂冷冷的两个字，成功让李松把剩下的话全都咽了回去。
“你话太多了。”
李松立刻垂下头，恭敬道：“属下知错。”
听到李松的话，沈知黎回忆了半天！
扔石头都扔不准？
她什么时候在他面前扔过石头？
对了！
昨天，烟雨阁门口，她为了让镇北侯卫渊出丑，从地上捡起石子卫峥……
那一幕，被他看到了！
他当时就在附近！
沈知黎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她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算计，原来从一开始就落入了别人的眼中。
她就像一个在台上卖力表演的小丑，而台下的看客，正用一种看穿一切的眼神，冷漠地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果然是心思深沉的男人，原书女主都不敢惹的存在。
难怪，他看自己的眼神总是带着一种审视。
幸好昨晚石头出城了，不然现在就是带着人从正门进来质问她了。
一股难堪涌上心头，让她脸颊阵阵发烫。
“今天和昨天都感谢国师了，昨天我也捡了你的玉佩，那玉佩对你如此重要，就当两情把。”
沈知黎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情绪都压了下去。
“卫夫人真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这笔帐怎么算感觉都是你赚。“
裴琂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两件事换一件事确实不值当，那就当小女子欠国师大人一个人人情把。“
她抬起头，迎上裴琂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唇角反而勾起了极淡的笑意，那笑容里没了先前的柔弱，多了几分坦然。
彷佛看穿裴琂眼里的嘲讽。
“那可说不准。”她缓缓开口，声音不，“这世上的事，谁又能说得清呢？万一，就真的有我这等小女子能帮上大人的那天呢？”
裴琂眼底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异色，似乎没想到她会是这个反应。
沈知黎说完，也不等他回答，视线落回了自己怀里。
那只受了惊吓的小白猫，一条腿上沾着血迹，正用湿漉漉的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她心中一动，叫住了正欲转身离去的裴琂。
“大人，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