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书院七日一休沐,她得足足等上七日才能见着儿子,自然想得紧。
换做从前,这种场合她就该赶华蕴柔走了,但如今可不一样。
谁不知道镇北王最疼他那个妹妹,连妹夫的腿都是说打断就打断。
华蕴柔和他妹妹关系好,不就是侯府和镇北王关系好么?
想到这,姜氏脚尖一转,手就搭上了华蕴柔。
她笑得一派和蔼。
“柔儿辛苦了,我煮了些甜汤,等会儿就叫人送到你院里。”
见姜氏这幅模样,秦顺脚步一顿,脸色奇怪了起来。
华蕴柔给他娘灌了什么迷魂汤?还是这大白天的撞鬼了?
不然他娘还能对这个小贱人和颜悦色的,还给她送甜汤?
不送毒药就不错了!
“娘!你不知这贱人刚刚……”
“混帐东西!”
还不等他告完状,姜氏就一瞪眼,止了他的话头。
开玩笑,她儿子的前程可指望着华蕴柔去说两嘴呢,如今哪儿能得罪了这祖宗?
姜氏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柔声安慰。
“这孩子只是嘴坏了些,可心不坏,你这个嫂嫂可别同他计较。”
“你这是刚从王府回来?”
话题生生转到镇北王府。
华蕴柔自然知道她打的是什么注意。
姜氏的眼珠子只怕都要掉进王府的门里了!
“婆母。”
她挑不出错地福了福身,随后洋装为难的看着姜氏。
“原本小叔任职一事,我已经和王爷提了一嘴,他说会考虑,只是……”
华蕴柔话说一半,眼皮子一掀看向秦顺。
姜氏的心一起一落的,被她吊着咚咚跳个不停。
“只是什么?”
她捏着华蕴柔的手紧了紧。
“只是小叔方才在门口出言不逊,王爷质疑侯府的家教,这事只怕……”
华蕴柔垂眼,挡住眼底的精光。
半真半假的才可信,反正也没人敢去当面问岑云琅她说了这话没有,但质疑侯府家教的话可不止她听见了。
“你这贱人还敢告状!”
秦顺尖着声,都快要跳起来了。
岑云琅说了句没家教,被他爹听见,一顿板子是逃不了的。
华蕴柔慵懒抬眼,淡笑。
“婆母托我为小叔谋职,事不成,我总得说出个缘由不是,何来告状一说。”
有姜氏在,秦顺不敢对她做什么,相反,还得处处顺着她。
果不其然,华蕴柔就见姜氏一手揪住秦顺耳朵。
秦顺疼的哇哇大叫,“哎哟,娘,轻点,疼……”
“一会儿再跟你算账!”姜氏怒其不争放开,转而谄笑着对华蕴柔。
“柔儿啊,顺儿做事鲁莽,他有不对,我定然好好教训他,但王爷那边……”
华蕴柔微微一笑,不紧不慢颔首,娇声应下,“婆母放心,儿媳会再同王爷提一嘴的,至于成不成的……那就得看天意了。”
姜氏还在筹银子帮她娘过忌日,华蕴柔自然还要钓着她。
给一个巴掌再给个甜枣,她做的熟练。
姜氏一叠声应和,“好好好,那就麻烦你了。”
言罢,她顺手将秦顺拉走。
华蕴柔也不再去管,悠悠打了个哈欠,回了自己院子。
折腾这一天,她肚子坠坠的难受,可得要好好休息一番。
出了华蕴柔视野,姜氏放开秦顺,心疼替他揉了揉耳朵,“没揪疼吧儿子?”
秦顺没好气儿,埋怨道:“您说呢?您倒是帮着她,要不是那贱人不告诉我王爷在马车上,我怎会出言不逊!”
他没想到姜氏竟护着那小贱人,心下连带着自己亲娘都埋怨起来。
姜氏赶忙替他检查,瞧见红了一大块,吩咐下人拿了药来替他按揉,压着声儿道:“娘也是为你好,你近来少去招惹华蕴柔,你侍读一事还要求着她办,且先忍忍吧。”
秦顺大喇喇靠着椅背,小丫鬟替他按揉着青紫的腹部。
他黑眸微微眯了起来,嗤笑一声道:“娘确定她会给咱办?她巴不得我没出息才好,您忘了她肚子里还有个贱种!”
那可是大哥的孩子,父亲一向看中大哥,觉得他不学无术,护着要让华蕴柔把孩子生下来,说不准打得就是旁的主意。
华蕴柔只要不是蠢的,也该知晓他们往后必然是要打擂台的,她能好心?
姜氏为他斟茶,半老徐娘的美眸中闪过一丝狠劲儿,“那也要她有本事把孩子生下来才有的争!”
秦顺纨绔惯了,闻言撇撇嘴,尽管得了老娘保证,私心里也不想讨好个女人。
她有什么本事,不就是靠男人。
想到岑云琅,秦顺浑身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他眯着眼猜测道:“娘您说镇北王为何会帮华蕴柔,方才他还特特送她回来,您说他俩是不是……”
“怎么可能?”姜氏不以为然,嗤笑他的异想天开。
“镇北王刚封了异姓王,权势滔天,就算华蕴柔容貌绝色,人家也没理由要个破鞋,况且她肚子还揣着种,王爷怎可能看上她。”
听着姜氏信誓旦旦分析,秦顺也觉着自己想多了。
“一会儿你跟娘去给华蕴柔道个歉,先让她消气儿帮你把侍读的差事拿到手。”
秦顺不大情愿,但在为了侍读一职,只得忍气吞声地答应下来。
……
傍晚,华蕴柔闻信儿出来迎客,一袭白衫衬着惺忪睡眼,显见是才醒。
坐下后,她吩咐着下人倒了茶,面含愧色地对姜氏道:“实在是对不住,同阿宜闲话家常累了,回来便困得不行,叫婆母等久了。”
姜氏倒是藏得住事,华蕴柔特意拖拉叫她等了那么久,面上也不见丝毫厌色,一手拉过秦顺,含笑着对华蕴柔道:
“不妨事,是我们来得不巧。方才回去后我就好好教训了顺儿一番,他也觉得对长嫂不敬,愧疚的不行,非要来同你道歉。”
“哦,是吗?”华蕴柔倒是没瞧出秦顺有半分愧色,大喇喇坐着,眼睛都不带夹她一下。
狗改不了吃屎的嚣张!
姜氏见状,私底下用脚踢他,压低声暗示:“顺儿,你方才来时不是说要同嫂嫂道歉么?”
秦顺吊儿郎当起身,吊梢眼斜睨她一眼,抱拳对华蕴柔躬身行礼,口中道:
“嫂嫂对不住,之前失礼了。”
秦顺此人,混不吝的纨绔子弟一个,时常与一群胸无大志的二世祖鬼混,这类人倒是不可怕,却极其难缠。
可华蕴柔却不惧他,这记吃不记打的货,她不给些教训,他还当她好欺负。
她面上笑得温和,呷了口茶,似笑非笑望着秦顺,“小叔方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秦顺蹙眉,眼中怒火喷涌。
姜氏眼疾手快压着他低下头,亲自替他道歉:“顺儿说他知错了,柔儿你别同他一般见识,顺儿说话!”
秦顺咬唇,恨恨开口:“嫂嫂,对、不、住!”
他被压着对华蕴柔鞠躬,欺辱使得他面色涨红,那双阴恻恻的眸子像是毒蛇般盯着华蕴柔,不像是道歉,更像是宣战。
华蕴柔含笑回视,眼中不见丝毫畏惧。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镇北王府。
书房中,神情恣睢的岑云琅斜倚在太师椅上,一袭流光锦的玄色衣袍衬着他面如刀削斧凿的俊逸面庞多出几分莫测的冷清,轻扬的剑眉下,灿若星辰的眸子透着沉稳冷静的光。
斯文俊朗,却又神秘危险。
书房正中,明耀恭敬跪着,静听吩咐。
“去查,三个月前秦孝在江南的一言一行,本王要知道得一字不差。”
他转着腰间的玉穗,眸色沉沉。
那女人和只狐狸似的,不知有多少副面孔,岑云琅不信她。
若被他知晓华蕴柔骗他……
岑云琅笑了,露出牙,阴测测的瘆人。
让跪在地上的明耀都抖了抖。
主子露出这般神情,八成有人是要倒霉了。
他恭敬垂首,“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