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林凡意念一动，就见平头獾耳朵竖起，颠颠地跑了过来。
刚至林凡脚下，它便用前爪扒着林凡的裤腿，摇头晃脑的，喉咙里还不时发出呼噜噜的轻微响声。
哪还有半点之前的凶恶和桀骜？
“被收服之后，果然有当马仔的觉悟。”
林凡笑着把手搭在它的脑袋上，感受着略显扎手的绒毛，轻声说道：
“既然是马仔，怎能没有名字？”
林凡想了想。
“就叫你‘平头’吧！”
“这几日，你就守这附近。”
“能狩猎些小兽自然最好，但最关键的，还是护好这浆果丛，不能让其他生物靠近，明白了没?”
话音刚落，林凡脑海中就传来了平头的意念。
收服对方之后，与其沟通起来竟毫无障碍，林凡知晓这道意念代表着“明白”。
时间已经不早，林凡抓紧采了一些涩果，将布囊装满后，便朝家赶去。
行至村口，已是月朗星稀。
几百户人家的村里，此刻犹在亮着油灯的，不足一巴掌之数。
要知道，就算是最劣质，最便宜的本地窑烧制的粗坯陶灯，少说也得三十文钱一个。
再算上棉线搓成的灯芯、作为消耗品的菜籽油……
在青岩村，晚上想借着光亮做些什么，绝对属于是件奢侈事。
不过，前方不远处的一家农户前，却是亮着几根火把，同时传来阵阵的男人咒骂声、女人哭泣声和狗吠声。
林凡眉头一皱，从原身记忆里，他大概知道那是在干什么。
可那是他回家的必经之路，实在绕不开。
林凡硬着头皮，加快步伐。
但这小路本就狭窄，更是被前方这几个壮汉挡的死死的。
“小凡？干甚去了？”
就在林凡想想从旁匆匆掠过时，一道破锣嗓子响起。
林凡神色一滞，旋即扭过头，朝破锣嗓那边挤出一丝笑容。
“周哥，我家里吃食没多少了，想去山上碰碰运气。”
眼前的场景，果不出他所料。
借着火把的光亮，他瞧见这家农户门前的地上，蜷缩着一个身形瘦弱的中年汉子，表情痛苦，额头还在淌着血。
记忆中，此人应该是姓吴，虽然同在一个村子，可和原身家却联系甚少。
一旁身着同样制式服装的三个彪形壮汉，正轮番对其猛踢，脚踹到身体上的沉闷声响不绝传来。
院里，还有一名中年妇人，紧紧抱着一个女孩不住瑟瑟发抖，两人哭成一团，可在眼前一只恶犬死盯之下，压根不敢反抗。
刚才喊话的，却是立在一旁的一位矮胖男子，看起来肚围得比身高还要长上少许，头发只有几缕，胡子倒是爬满了下巴。
而最为明显的，还是他那一双泛着眼白的三角眼。
矮胖男子一把推开两名手下，蛮横地走到了林凡身前。
旋即，竟突兀的笑了起来，只是看起来有些阴森。
“小凡，听说你读过书，那赶紧给周哥评评理，欠债还钱，到底是不是天经地义？”
说话时，这矮胖男子腰间的赘肉都在四处乱晃，可能也是因为那血狼帮的制式短褂，根本就罩不住他滚圆肚皮的缘故。
林凡再次挤出一丝笑容，以作回应。
他可没有什么救人救世的圣母情节，来到这种混蛋世道，首要做的，当然是自保。
再说，退一万步来讲，就算真的想路见不平，可也得有那个拔刀相助的本事不是？
眼前的这四人一犬，可是血狼帮派驻到青岩村的代表，也无疑是这个村里真正的“太上皇”！
而这矮胖男名唤周剑，别看长相丑陋，衣着滑稽，可据说手上有点把式，具体是什么境界，就不清楚了。
林凡只要脑子不抽，绝对不会主动去触对方的霉头。
周剑却把这笑容当做讪笑，以为林凡已经被眼前一幕吓破了胆。
他嘴角一咧，上前一步，先是大手一把拍到林凡肩膀之上，然后就回头朝向被打的男子，语气凶狠：
“老吴，我是不是已经宽限了你三日的时间了？况且念在乡亲的份上，我仅仅只要‘九出十三归’而已！”
“我都对你这么好了，你今天竟然有胆说还不上钱？嗯？”
周剑说毕，另一只手向下一挥，那三名壮汉脚下动作更重，男子扛不住，哀嚎声响彻邻里。
“啊……！周爷饶命！饶命！再宽限小的几日，小的一定把数给您凑够！啊……！”
“哼！”周剑冷笑一声，然后忽然瞥向院内，视线锁在了那对母女身上，脸上忽现一缕淫邪之色。
“老吴，凑钱的法子，哪有那么难！”
听到他这话，院中的那对母女身子抖得更加厉害。
周剑三角眼滴溜乱转，忽然笑了。
“罢了，谁让你周爷我心善呢？那就再宽限你三日！”
“三日后，这连本带利的二两银子，你要是还不上……”
“那我可要出面做媒，帮你和我们副帮主做个亲家了，哈哈哈！”
此话一出，院中的母女立刻面无血色。
老吴却一愣，旋即嗫嚅着说道：
“周爷，那日我在镇上赌坊，借的可只有八钱……”
“咚！”
话音未落，一旁的彪形壮汉直接重重一脚，把剩余的话一并揣回了他的肚子里。
“啊……！”
周剑冷哼一声，不管地下哀嚎的男子，忽然扭头朝林凡开口。
“今日你进山，运气怎么样？”
林凡一怔，马上应道：
“一根毛都没抓到，就采了些野果。”
“哦……”
周剑却一脸狐疑，瞥向林凡身后那鼓鼓的布囊。
然后大手猛地一伸，就插了进去。
林凡心中咯噔一下。
坏了！
自己这一下午的收获……
正想着，周剑眉头一皱，将手从布囊中拿了出来。
“涩果？这破玩意，有什么好吃的？”
林凡心中一安，幸亏自己临回程时，装了不少的涩果，基本把布囊上层全部填满了。
周剑说归说，还是一口向手中咬去，然后呸呸了两下，又将其吐了出来。
“真他妈又酸又涩！”
林凡笑了笑：“周哥您吃遍天下鲜，哪习惯我们这些小老百姓的吃食。”
周剑几口吐完，忽然想起了什么，眼睛一瞪：
“我听说你不是刚感了风寒？怎么这么快就能进山了？”
林凡眼睛都不眨一下：“可能是父母在天之灵保佑吧！”
周剑一听，倒没继续纠缠这个话题，而是脸上堆起笑容：
“真缺钱了，和周哥说，这破玩意吃得多了，小心害病！”
周剑那一双三角眼又在滴溜乱转：
“山里也没那么安全，你老老实实的鼓捣那几亩田多好！”
“要是嫌打理麻烦，周哥这有的是人，随时帮忙！”
林凡心中暗骂，但脸上笑容更盛：“多谢周哥！”
他作势欲走，见周剑陷入沉思，并没有让开的意思，便把手伸向布囊：
“周哥，我这涩果采了不少，要不给兄弟们拿点？”
周剑本来正在想着什么，听到这话，不耐烦得摆了摆手：
“滚滚滚！”
林凡回头瞥了眼院中的景象，然后便迈步回到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