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处理好医院的一切，确认甜甜情况暂时稳定后，陆沉舟立刻赶往墓园。
雨后的墓园格外冷清。
陆沉舟让助理准备了念念最喜欢的向日葵。
当他赶到时，葬礼早已结束。
空旷的墓园里，只有一座新立的墓碑孤零零地立在那里，碑前放着一束被细雨打湿的向日葵。
他来晚了。
陆沉舟站在女儿墓前，指尖轻抚墓碑上女儿笑靥如花的照片。
失去女儿的痛在这一刻变得格外真实。
陆沉舟站了许久，雨水将他打湿。
离开墓园，陆沉舟拿出手机，依旧没有林薇薇的任何回复。
回到陆家。
陆沉舟有些疲惫，揉了揉眉心，他下意识开口。
“薇薇，帮我……”
话没说完，管家上前提醒。
“夫人还没回来。”
陆沉舟皱了皱眉，不耐烦地扯了扯领带。
与林薇薇的婚姻始于一场各取所需的联姻。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总是安静站在他身后的女人已经悄无声息地融进了他的生命里。
是念念第一次开口叫爸爸时她眼中闪烁的泪光？
还是深夜书房里她悄悄放在桌边的温牛奶？
抑或是她偶尔展露的、只对他一个人的温柔笑靥？
想到这里，陆沉舟心里像是压了一块石头喘不过气。
他知道念念的离开对林薇薇意味着什么。
所以，这些天她歇斯底里，她崩溃绝望，他看在眼里也在努力接受。
想到这里，陆沉舟准备给林薇薇打个电话。
姜晚宁忽然出现在书房门口，声音带着小心翼翼地试探。
“沉舟，甜甜做噩梦了，一直喊心口疼，医生说是术后正常的应激反应，但孩子说只有陆叔叔在，她才不怕。“
陆沉舟顿了片刻，最终放下手机，起身跟着姜晚宁走向客房。
这样的场景，这些天上演了太多次。
姜晚宁总是用各种理由将他留在身边。
甜甜的病情需要商议，孩子的情绪需要安抚，或是她因为照顾孩子累倒了……
每一次，她都表现得那么脆弱，那么需要依靠。
看完姜甜，陆沉舟回到书房，独自站在书房的落地窗前。
往常，只要他在书房，总会有个软糯的声音突然响起，缠着他给她讲故事、陪她玩玩具。
念念……
一个人时，陆沉舟总是会想到女儿。
他怎么会不痛？
那是他第一个孩子，是他亲手抱在怀里宠大的宝贝。
可是为什么救甜甜？
陆沉舟也问过自己。
不仅是因为医生明确告诉他念念脑死亡的概率超过百分之九十，更因为他欠姜晚宁一条命。
那年，为了陆氏形象，陆沉舟带队前往灾区。
是姜晚宁不顾二次坍塌的危险，徒手挖开碎石，将失踪后奄奄一息的他从死亡边缘背了出来。
救命之恩重如泰山。
可他后来还是因为家族压力娶了门当户对的林薇薇，辜负了那个为他豁出性命的女孩。
这些年，姜晚宁一个人带着孩子，吃了多少苦？
每当她眼中含泪却强颜欢笑，那份愧疚几乎要将陆沉舟淹没。
至于念念……
正因为他爱她至深，才不忍心看她以植物人的状态毫无尊严地躺在病床上一辈子。
那样对念念是折磨，对林薇薇和他更是漫长的凌迟。
用念念的心脏救活一个有很大希望能健康长大的孩子，让女儿的生命以另一种方式延续，这难道不是他这个做父亲的在绝境中能为孩子做的最负责任的决定吗？
陆沉舟以为林薇薇会懂，会和他一样，在极致痛苦后明白这是不得不做的选择。
他放弃念念，既是不忍看孩子受苦，也是为了偿还欠姜晚宁的债。
可陆沉舟没想到，林薇薇的反应会如此激烈。
掐灭指尖点燃的烟，陆沉舟转身，书桌上林薇薇和念念的合影还留在那里。
照片上，母女俩笑得那么灿烂。
陆沉舟想，等林薇薇冷静下来，等她从丧女之痛中慢慢走出，她一定会理解他的苦衷。
毕竟，他们还有很长的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