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5
电话那头,江语晨的声音带着哭腔,夹杂着慌乱的辩解:
“阿宴,你听我解释,不是他说的那样……”
我没说话,指尖摩挲着手机边缘,听着她语无伦次地编造谎言。
“那套公寓是公司的备用宿舍,我昨天是去拿文件的,沈之南刚好在……”
“他突然从背后抱住我,我挣扎了,真的挣扎了!”
“照片是他偷拍的,他就是想挑拨我们的关系……”
我冷笑着打断她:
“江语晨,你编故事的本事,倒是越来越熟练了。”
“那身睡衣呢?你上班拿文件,穿真丝睡裙?”
电话那头沉默了三秒,随即传来更急切的声音:
“我……我前晚加班在宿舍睡着了,没来得及换衣服……”
“是吗?”
我起身走到阳台,看着楼下车水马龙。
“那沈之南说的‘白手起家’,说的‘把我赶出去’,也是编的?”
“还有你说的‘守活寡’,也是他瞎编的?”
江语晨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祁宴!我现在就去找你!你等我!”
半小时后,江语晨气喘吁吁地冲进公寓,身后跟着脸色惨白的沈之南。
她一把将沈之南推到我面前,声音带着颤抖:
“沈之南,给祁总道歉!”
沈之南咬着唇,梗着脖子不肯说话。
“道歉!”
江语晨猛地提高音量,眼眶通红。
“你刚才说的那些浑话,给祁总道歉!”
沈之南被她吼得一哆嗦,嗫嚅着开口:
“祁总……对不起……”
“大声点!”
江语晨厉声催促。
“对不起!”
沈之南梗着脖子,声音里满是不甘。
“我不该胡说八道,不该挑拨你和江总的关系……”
我看着他这副样子,突然觉得可笑。
“沈之南,你知道那套公寓是谁的吗?”
沈之南一愣。
“去年你说想在市区安家,江语晨给你买的那套,房产证上写的是我的名字。”
我淡淡开口,“包括你身上这件睡衣,是她用我的副卡刷的单。”
“你所谓的‘白手起家’,不过是踩着我祁家的资源。你以为没有我,光靠江语晨能让你坐上现在的位置?”
沈之南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江语晨突然上前一步,挡在沈之南面前:
“阿宴,他知道错了,你就别再逼他了。”
“我逼他?”
我挑眉看向她。
“那我被你们蒙在鼓里的时候,谁来可怜我?”
“江语晨,你说过,不会再有任何沈之南。”
我拿出手机,点开那张匿名彩信。
“这就是你的保证?”
江语晨的目光落在照片上,脸色瞬间惨白。
她突然抓住我的手臂,声音带着哀求。
“阿宴,再给我一次机会,最后一次,我马上就让他走,永远不会再出现在我们面前!”
“我已经给过你最后一次机会了。”
我甩开她的手,语气冰冷。
“离婚协议,我会让律师重新拟一份。”
“不要!”
江语晨突然跪了下来,眼泪直流。
“阿宴,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再相信我一次,好不好?”
沈之南也跟着跪下,哽咽着说:
“祁总,都是我的错,你别怪江总,我现在就辞职,马上离开这座城市……”
我看着眼前这一幕,只觉得无比讽刺。
“不必了。”
我转身走向门口。
“明天上午九点,民政局门口见。”
走到门口时,我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们一眼。
“对了,那盒雪茄,我投保了两千万。律师会联系你们谈赔偿的事。”
说完,我推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6
第二天上午,民政局门口的风卷着深秋的凉意,刮得人脸颊生疼。
江语晨攥着我的西装袖口,指甲几乎要嵌进布料里,昂贵的定制西装被她抓出几道褶皱。
“阿宴,我们不离婚好不好?”
她妆容花得一塌糊涂,眼泪混着睫毛膏在脸上画出狼狈的痕迹。
“以后我不管你吸烟了,你那盒雪茄我也想办法再给你买一盒一样的,我把国内所有雪茄庄园都买下来给你,你想要多少帝王级都有!”
我抽回手,西装袖口的褶皱像道讽刺的疤。
“江语晨,你到现在还不明白?”
我掸了掸被她抓过的地方,语气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事。
“我要的从来不是雪茄。”
她突然跌坐在台阶上,不顾来往行人的侧目,放声哭起来:
“十年啊祁宴!我们结婚十年!就为了一盒烟一个男人,你要毁掉我们十年的感情?”
“我已经跟他断干净了!我把他送出国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他!”
“你还要我怎样?你要我死给你看吗?”
我弯腰,将离婚协议放在她面前的台阶上。
“签吧。”
晨光透过民政局的玻璃门照进来,在协议书上投下冰冷的光斑。
江语晨猛地抬头,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我:
“你早就料到了?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我?”
“是你没打算放过你自己。”
我后退半步,拉开距离。
“你在公寓阳台跟他拥吻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十年感情?”
“你用我的副卡给他买睡衣时,怎么没想过这是十年婚姻?”
她突然爬起来扑向我,被保安拦住时还在疯狂挣扎:
“祁宴你这个骗子!你说过最后一次机会的!你答应过我的!”
“我是说过。”
我看着她被保安架住的狼狈模样,想起三个月前她在病房红着眼眶删联系方式的样子,只觉得荒谬。
“但机会是给人留的,不是给喂不熟的白眼狼。”
律师适时递来笔,我在签名处落下名字,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在嘈杂的大厅里格外清晰。
江语晨看着我的签名,突然安静下来,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坐在地上喃喃自语:
“不……不能签……签了字,江氏就完了……”
我没理会她的疯言疯语,转身往外走。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助理发来的消息:
【祁总,已按您的吩咐,终止对江氏所有注资,冻结其在祁氏银行的所有账户。】
附带的股市截图里,江氏集团的股价正以断崖式下跌,红色的跌停字样刺得人眼睛疼。
江语晨的手机也响了,她看到消息的瞬间,脸色惨白如纸,连滚带爬地冲过来抱住我的腿:“阿宴!求求你!江氏不能倒!那是我爸一辈子的心血!”
“我签!我签字!你让他们停手好不好?”
她抓起笔,抖得几乎握不住,笔尖在签名处戳出好几个墨点。
“我签字离婚,你放过江氏……求你了……”
我看着她歪歪扭扭的签名,突然想起十年前她穿着婚纱的样子。
那天她也是这样握着笔,在结婚登记册上写下名字,抬头时眼里有光,说要跟我一起把祁氏打理成百年企业。
“晚了。”
我踢开她的手,声音冷得像结了冰。
“你用我的钱养男人时,就该想到有今天。”
“你爸挪用祁氏项目资金填补姜氏窟窿的证据,我已经交给经侦了。”
“还有你给沈之南的那套公寓,我让律师查了流水,够判三年了。”
江语晨僵在原地,手里的笔“啪嗒”掉在地上。
“你……你早就布好局了?”
她的声音发飘,像随时会碎掉。
“你不止要离婚,你要毁了我,毁了江家……”
我没回答,转身走向门口。
阳光落在我肩上时,身后传来她凄厉的尖叫:
“祁宴!你会遭报应的!”
“我不会。”
我拉开玻璃门,脚步没停。
“报应这种东西,向来落在心术不正的人身上。”
上车前,我给秘书发了条消息:
“把江氏所有合作方的联系方式发过来,告诉他们,谁现在撤资,祁氏可以补双倍缺口。”
手机很快弹出回复:
【顾总,江氏股价已经跌穿发行价,董事长在医院抢救了。】
我看着车窗外倒退的街景,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敲下:
“再加一条,那盒雪茄的保险理赔,按最高额度算。”
“让律师盯着,一分都不能少。”
车子驶离民政局时,我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
江语晨还站在台阶上,像尊被遗弃的雕像。
7
江家资金链彻底断裂那天,我正在和合作方敲定新的投资项目。
办公室的落地窗外,江语晨浑身湿透地跪在雨里,手里举着一张皱巴巴的股权转让书。
她那件曾经价值六位数的香奈儿套装沾满泥点,头发黏在惨白的脸上,像朵被暴雨摧残的残花。
“祁宴!求你了!”
她的声音被雨点砸得破碎。
“只要你肯注资,江氏51%的股份都给你!我给你当牛做马!”
秘书第三次进来请示时,我才抬眼瞥了眼楼下。
沈之南撑着伞站在不远处,西装革履地打着电话,仿佛雨中那个狼狈的女人与他毫无关系。
“让保安把人请走。”
我翻过文件签字,钢笔划过纸页的声音清脆利落。
“告诉她,祁氏从不做慈善,尤其是给白眼狼的慈善。”
半小时后,财经新闻弹出推送:
【江氏集团正式破产清算,创始人江某突发心梗去世】。
配图里,江语晨被法院的人拦在公司门口,指甲抠着旋转门的玻璃,划出刺耳的声响。
我关掉新闻,将文件递给助理:
“按计划推进。”
三个月后的某个深夜,我陪合作方应酬结束,车路过老城区的夜市。
昏黄的路灯下,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收摊。
江语晨穿着洗得发白的围裙,佝偻着背将塑料凳塞进三轮车。
她手腕上那只我送的百达翡丽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道狰狞的疤痕。
有醉汉打翻了她的小吃摊,她佝偻着腰一遍遍道歉,声音卑微得像尘埃里的草。
沈之南的跑车恰好从旁边驶过,车窗降下,露出他搂着新女伴的侧脸。
两人说说笑笑,对路边的狼狈视若无睹。
司机问要不要停车,我看着后视镜里越来越小的身影,淡淡道:
“不用。”
有些人生来就不懂珍惜,把别人的宽容当纵容,把旁人的体面当廉价。
既然她选了荆棘路,就该承担扎脚的疼。
次年春天,我在瑞士滑雪时,收到苏氏集团千金苏文君的信息。
她是我妈发小的女儿,年初在画展上重逢,彼此倒也算投缘。
【阿尔卑斯的雪景很美,你确定不来陪我喝杯热红酒?】
我订了最早的航班赶过去,在雪山木屋的壁炉前,看着她捧着酒杯笑眼弯弯的样子,突然觉得过去十年像场冗长的噩梦。
“听说你离婚了?”
苏文君往我杯里加了块方糖。
“那正好,我爸总催我相亲呢。”
她指尖划过我的手背,温度恰好。
我们的订婚宴办得低调,只请了至亲好友。
苏文君穿着简洁的白色礼服,站在我身边接受祝福时,眼睛亮得像盛满了星光。
席间,有人提起江语晨,说她在菜市场摆摊时被城管追着跑,沈之南卷走她最后一点钱后就没了音讯。
苏文君往我碟里夹了块牛排:
“吃饭呢,说不相干的人做什么。”
我握住她的手,掌心温热。
窗外阳光正好,透过宴会厅的玻璃洒进来,落在我们交握的手上。
手机突然震动,是条陌生号码的短信:
【祁宴,我知道错了,你能不能……】
我看了眼发件人,随手将号码拖进黑名单。
侍者过来添酒,我举杯和苏文君碰了碰,清脆的响声里,彻底放下了那段沾满背叛与谎言的过去。
后来在地铁口,偶尔会看见江语晨穿着保洁服擦栏杆。
她总是低着头,额前的碎发遮住半张脸,再也没有了当年指点江山的意气。
我从未停下脚步,正如她当初选择沈之南时,从未回头看一眼我们十年的婚姻。
有些人,注定只能陪你走一段路。
路到尽头,挥手告别,各自奔赴不同的人生,已是最好的结局。
而我的人生,早已翻篇。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