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聿深闻言，嘴角极细微地勾了一下，脸上依旧波澜不惊，甚至好整以暇地侧过头，目光锁住她。
“小……姑娘，你倒说说看，我这么做，图什么？”
说着，他发动车子，将车驶离。
车窗外，街景飞速倒退，沈知意冷静下来，仔细想了想。
要说是为了拆散她和顾明轩，可是好像有些说不通。
顾聿深那晚情动时唤的“小乖”，应该是他的心上人，自己和这个所谓的“小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顾家容不下她？
更不至于。
京北顾家，动动手指就能碾碎她，何需这位站在金字塔顶端的男人如此迂回。
难道真是巧合？
念头百转千回，沈知意想不出缘由，侧头看了身边的男人一眼，抿了抿唇道：“小叔，对不起，可能是我误会了。”
顾聿深唇角那抹笑意无声地加深，“没关系，你的心情，我理解，明轩这孩子，有时候的确是有点没分寸。”
车载音响流淌出舒缓的旋律，却更衬得他接下来的话别有深意，“不过林栀那丫头从小就黏他，你别往心里去。”
“嗯。”沈知意低低应了一声，经此一事，心底那个“分手”的念头也越来越强烈，只等着顾明轩比完赛结束，再和他提。
“等他比完赛，我让他好好跟你解释。” 他目视前方，语气听似随意，“你要是心里不痛快，等他回来……”
“不用了。” 沈知意打断他，“等他比完赛，我会跟他说清楚。”
顾聿深微微颔首。
那一瞬间，他眼底压抑的、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浓烈兴味，几乎要冲破平静的表象。他迅速偏头，借着一声轻咳，手指掩住嘴角抑制不住向上弯起的弧度。
恰在此时，王薇薇发来一条语音，沈知意没带耳机，随手点开。
【知意，我去那个市场看过了，也不太满意，先回学校了，你一会忙完就直接回去吧，我们明天约。】
沈知意低头回了一个：【好。】
顾聿深问：“是在找玉料吗？”
“嗯，”沈知意顿了顿，转而问道，“小叔，你们那个设计比赛，对玉料的要求真的不高吗？”
“比赛的核心是发掘人才，‘臻爱’还不至于苛刻到要求你们学生掏空家底。设计才是灵魂，只要足够新颖，即便是边角料，也能点石成金。怎么，找不到合心意的？”
“还没……明天再去碰碰运气吧。”
顾聿深想了想，“‘臻爱’旗下有个大的玉石加工厂，里面有不少边料，一些小作坊经常过去淘，要不去哪里看看？价格你们应该能接受。”
沈知意眼眸顿时一亮，“臻爱” 的玉石加工厂，她早有耳闻。
据说那里存放着从全球矿区运来的顶级原石，哪怕是切割后的边角料，也不会太差。
“真的可以吗？” 她难掩激动，杏眼亮晶晶地看向顾聿深，“会不会很麻烦？”
“不麻烦，我跟那边打个招呼，你和你舍友，明天直接过去。”
“谢谢小叔。”
沈知意没回学校，让顾聿深把她送到她新居那边。
顾聿深转头四处看了看，好像有些熟悉，“以后住这？”
“嗯，”沈知意解开安全带，“小叔，今天谢谢你，要不要……上去喝杯水？”
顾聿深的目光在她微微泛红的脸颊，和略显紧张绞紧的手指上停留片刻。
猎物就在眼前，但他深知，过犹不及。
他压下心底翻涌的念头，声音带着一丝克制的温和：“下次吧。”
沈知意暗暗松了口气，推门下车。
她走了两步，又像是想起什么，折返回来，弯腰凑近半降的车窗。
“那个，小叔，”她看着车里的男人，眼神清澈，“你帮了我这么多，我想请你吃顿饭，可以吗？看你什么时候方便？”
“好啊。”他答得异常爽快，眼底笑意更深，“等我定好时间，告诉你。”
沈知意点点头，直起身子时，寒风卷起她的发丝，让她瑟缩了一下。
“等等。”顾聿深忽然出声，将那个依旧温热的暖手宝递了出来，“拿着，别冻着。充电线在夹层里，收好。”
她接过暖手宝，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和那瞬间奇异的触感。
“好，小叔再见。” 她往后退了两步，看着车子汇入车流，才转身进了楼道。
顾聿深透过后视镜望着她的背影，胸腔里长久以来积压的郁气竟散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带着掌控感的餍足。
他拨通特助彭飞的电话，声音恢复了一贯的沉稳冷冽，“明天你亲自带沈知意她们去一趟加工厂，她想要什么，全部给她。”
彭飞：“好的，顾总，那资金方面……”
“象征性收一点，在她们承受范围之内。”
“明白了。”
—-
翌日清晨，薄雾未散。
沈知意下楼便看到楼下低调的黑车，脚步一顿。
顾氏总裁的首席特助彭飞正立于车旁，见到她，立刻快步迎上，微微躬身，姿态恭敬。
“沈小姐，早，顾总特意交代，今天由我全程陪同您去加工厂。”
沈知意心头微震，没想到顾聿深竟然让他过来陪同。彭飞的身份在外面也是能让不少人忌惮的角色，此刻却毕恭毕敬地替她拉开车门。
“麻烦彭特助了。”她定了定神，弯腰坐进车里。
彭飞又递给她一杯温热的牛奶的一盒蛋糕，“这是顾总为您和室友准备的，天气冷，您先暖暖胃。”
纸盒上印着 “澜悦轩” 的烫金 logo，那是京北最有名的蛋糕店。
沈知意愣了一下。
彭飞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嘴角噙着标准的职业微笑：“加工厂的李厂长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他是顾总当年费了不少力气从缅甸帕敢矿区挖来的老师傅，眼光毒辣，最懂料子。有他帮您掌眼，事半功倍。”
车厢内弥漫着牛奶的香甜和顶级皮革的气息，温暖舒适，却让沈知意感到一丝无形的压力。
沉默片刻，沈知意问道：“顾总对谁都这样吗？”
车内安静了几秒。
彭飞脸上的微笑纹丝未动，滴水不漏地回应。
“沈小姐，顾总对人才的重视和对项目的投入，在集团内部是众所周知的。‘臻爱’设计大赛发掘新锐设计师，是顾总亲自推动的重点项目之一。”
他顿了顿，补充道，“您的专业课一直名列前茅，系主任也多次极力推荐，顾总自然格外上心。”
沈知意低低“嗯”了一声，不再追问。
彭飞也怕多说多错，安静下来。和沈知意一起到京大接上王薇薇和高婷，驶向京北远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