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人生，第一次被人赋予了选择权。
而赋予她这个权利的人，是陆凛。
包厢的门被无声地拉开，一个穿着中式对襟衫，气质儒雅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男人看到陆凛，只是微微躬身，并未多言，眼神里却满是敬重。
“陆总。”
他身后跟着的服务员端上来一盘精致的果盘，上面摆着切好的蜜瓜，荔枝，还有几颗金灿灿的蜜桔。
男人是这家“青禾里”的刘老板。
刘老板心里跟明镜似的。
他这地方，来的都是客，但客也分三六九等。
陆凛，无疑是站在塔尖上，连他都得小心伺候的那一位。
他刚听手下汇报，说陆总带了个小姑娘过来，心里还揣测难道一向不近女色的陆总也养起了金丝雀？
可一进门，就觉得气氛不对。
小姑娘眼圈红红的。
而那位向来以冷酷著称的陆总，周身的气场却柔和得不可思议，看小姑娘的眼神，是他从未见过的温柔。
刘老板不动声色地示意服务员退下，自己则亲自奉茶，心里已经把余心宝的危险等级调到了最高。
陆凛像是没看到他一样，目光始终落在余心宝身上。
他伸出手，从果盘里拿起一颗蜜桔。
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慢条斯理地剥开橘色的果皮，动作优雅又专注。
空气里弥漫开清新的柑橘香气。
他甚至连果肉上白色的橘络都一丝一丝地、耐心地挑干净，然后，才把那瓣饱满的果肉递给余心宝。
余心宝接过，掰下一瓣蜜桔放进嘴里。
陆凛这才满意地收回手，拿起纸巾擦了擦指尖。
他转过头，看向一旁的刘老板，神色已经恢复了一贯的淡然。
他拿出一张卡，推到余心宝面前。
“这个你拿着。”
余心宝看着那张卡，不明所以。
“这是这里的饭卡。”
“里面还有三百万，年底到期。”
余心宝连忙摆手，“不，不，我不能要！这太贵重了！”
“不吃也是浪费。”陆凛说，“学校离这里近，不想吃食堂就过来。”
说完，他抬眸，给了刘老板一个的眼色。
刘老板是个人精，立刻心领神会。
他连忙上前一步，脸上挂着诚恳的微笑，对余心宝解释道：“是的，小姐。我们这种定制的储值卡，到期余额是不退的。您看，这要是用不完，就真的浪费了。陆总也是一番心意。”
刘老板一边说，心里一边掀起了惊涛骇浪。
饭卡？！
他开的这是京海最顶级的私房菜馆，人均消费能让普通人肉疼一年，什么时候有过“饭卡”这种接地气的东西？！
还三百万？！
这借口找的，简直是把他的智商按在地上摩擦！
可他敢说一个“不”字吗？不敢！
他又偷偷看了余心宝一眼，把这张脸，死死地刻在了脑子里。
原先以为是金丝雀，现在一看，这哪里是金丝雀，这分明是小祖宗！
又是亲自剥桔子，又是倒茶，现在还变着法地送钱，生怕人家不收。
再看那小姑娘，一脸懵懂地看着那张卡，似乎还在纠结。
刘老板心里都快急死了。
我的小祖宗啊！你知不知道你对面坐的是谁？
京海陆凛！跺跺脚整个金融圈都要抖三抖的人物！
他给你送东西，你就拿着啊！
他都替陆总心累！
余心宝看着那张黑色的卡，又看了看陆凛。
她伸出手，指尖触碰到那张冰凉的金属卡，心里却是一片滚烫。
“……谢谢陆先生。”
陆凛嘴角的弧度加深了几分，眼底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
从青禾里出来，坐上回程的车，余心宝的手里还紧紧攥着那张卡和那块手帕。
车厢里很安静，她偷偷地转过头，看向身边的男人。
他闭着眼，靠在座椅上，似乎在假寐。
车窗外的霓虹光带流转，光影明灭间，将他的侧脸勾勒得愈发清晰。
余心宝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落了上去。
这是她第一次，敢这样肆无忌惮地打量他。
他的眉骨很高，鼻梁挺直得像一座雪山的山脊，线条利落，一直延伸到微微抿起的薄唇。
都说唇薄的男人薄情，可他刚才却用这张嘴，对她说了那么多温柔的话。
他的睫毛很长。
真好看啊。
比她见过的所有电视明星，都要好看。
她正看得出神，那个闭着眼睛的男人，却忽然开口了。
“在看什么？”
她像个做坏事被当场抓住的小孩，瞬间转回头，后背挺得笔直，心虚地回答：“没……没看什么！”
陆凛缓缓睁开眼，黑沉的眼眸在夜色里，亮得惊人。
小骗子。
回到陆家别墅，已经快十点了。
车子刚在主楼门口停稳，陆凛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二人下了车。
“你先进去，我接个电话。”
陆凛倚着车门，接通了电话。
声音瞬间冷了下来，语带强势，和刚才在餐厅里那个温柔耐心的他，判若两人。
余心宝往别墅里走。
一抬头，恰好看到秀姐正指挥着几个佣人，小心翼翼地把几盆新到的兰花往客厅里搬。
余心宝的脚步一顿。
想起母亲的叮嘱，想起自己来陆家的“本分”。
她不是来当大小姐的。
后头的年轻女佣，两只手各捧着一盆花。
余心宝连忙走上前，“这个很重吧？我……我帮你拿一盆。”
女佣迟疑了一下，还是顺手把右手那盆花递了过去。
“那就谢谢余小姐了。”
“不客气。”
余心宝笑了笑，小心地端着那盆花，跟在她身后往里走。
就在这时，秀姐恰好转过身，当她看到余心宝怀里抱着的那盆花时，脸上的血色“唰”的一下全褪光了。
她刚想说什么，眼角的余光就瞥见不远处……
陆凛站在车旁，脸上的神情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秀姐的心瞬间沉到谷底。
坏了！
陆凛走到秀姐面前，停下脚步，目光狠戾地盯着她，一个字都没有说。
秀姐的后背瞬间就被冷汗浸湿了，她低下头：“陆总，对不起，是我的疏忽……我保证，绝不会有下次。我……我立刻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