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瞭望塔的篝火就只剩下一堆灰烬。陈风被冻醒时，发现自己怀里揣着的抑制剂注射器不知何时被体温焐得温热，金属外壳上的九头蛇标志像只眼睛，在朦胧的晨光里幽幽发亮。
“该走了。” 他推醒众人，声音在空旷的塔顶回荡。赵虎抱着李建军的帆布包缩在角落，布娃娃的辫子从包里露出来，红头绳在风中轻轻晃动。听到动静，他猛地惊醒，手忙脚乱地摸向身边的步枪，看清是陈风才松了口气。
王阿姨用最后一点面粉和野菜煮了锅糊糊，每个人分到小半碗。小敏没什么胃口，把自己碗里的野菜挑给王阿姨，眼神总是不由自主地瞟向矿道的方向，那里埋葬着用生命救了她的陌生人。
“把这个带上。” 陈风把李建军留下的地图折好塞进张宇背包，又将那支强效抑制剂揣进内兜，“记住标记的路线，尽量绕开变异植物区。”
张宇点头时，目光扫过陈风脖子上的哨子：“真要遇到九头蛇的人，这东西管用吗？”
“不知道，但至少能争取点时间。” 陈风拽紧背包带，金属哨子硌在锁骨上，像块冰冷的玉言。
摩托车的油箱早就空了，三轮车也只剩最后几口油。众人把能用的物资都背在身上，剩下的柴油装进空水瓶里，沉甸甸地坠在腰间。李阳试着发动三轮车，引擎只咳嗽了两声就彻底哑火，最后只能和赵虎轮流推着走。
清晨的雾气越来越浓，能见度不足五米。脚下的路渐渐变得泥泞，腐叶的气息混着某种甜腥味钻进鼻腔，陈风突然想起李建军标记的变异植物区，连忙示意大家停下。
“怎么了？” 赵虎推着车喘着粗气，额头上的汗珠滚进煤灰里，冲出两道白痕。
陈风蹲下身，拨开沾满露水的草丛，泥土里隐约露出紫色的根须，像蚯蚓般微微蠕动。他用军刀挑起一根，根须突然剧烈扭动，尖端渗出透明的粘液，落在草叶上瞬间腐蚀出小洞。
“是变异藤蔓的根系，” 陈风的声音沉下去，“我们已经走进植物区了。”
众人脸色骤变，纷纷后退时，小敏突然惊呼一声。她的裤脚不知何时缠上了根细藤，紫黑色的藤蔓正顺着布料往上爬，尖刺勾住纤维发出细碎的撕裂声。
王阿姨慌忙去拽，却被尖刺扎破手指，血珠刚渗出来就变成了黑紫色。“别碰！” 陈风扑过去挥刀斩断藤蔓，被砍断的截面喷出更多粘液，溅在地上冒起白烟。
“往高处走！” 李阳指着不远处的土坡，“植物怕干燥，坡上可能没事。”
众人推着三轮车往坡上冲，脚下的藤蔓越来越多，像无数只手试图抓住他们的脚踝。赵虎的军靴被缠住，他骂着抬脚猛踹，却被藤蔓反卷上来，在小腿上勒出深深的红痕。
“快扔东西！” 张宇扯下背包里的空罐头盒往身后扔，金属碰撞声暂时吸引了藤蔓的注意力。陈风趁机砍断缠在赵虎腿上的藤蔓，几人连滚带爬地冲上土坡。
趴在坡顶喘息时，他们才发现刚才停留的地方已经被藤蔓完全覆盖，紫黑色的枝叶在雾中舒展，像片蠕动的活物海洋。王阿姨的手指开始红肿，陈风赶紧从包里翻出消炎药膏，却被她推开。
“给小敏留着吧，” 王阿姨用布裹住伤口，“我这老骨头，没那么金贵。”
陈风没说话，直接把药膏挤在她伤口上。冰凉的药膏接触皮肤时，王阿姨疼得抽了口冷气，眼里却泛起暖意。
雾气在中午渐渐散去，露出灰蒙蒙的天空。众人沿着土坡往前走，发现这里竟是片废弃的果园，果树大多枯死，只有几棵歪脖子树上挂着畸形的果实，紫黑色的果皮上布满疙瘩，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
“这果子能吃吗？” 赵虎咽了口唾沫，他的肚子已经叫了一早上。
“别碰，” 陈风拦住他，“李建军标记过，变异植物的果实都有毒。”
正说着，果园深处突然传来树枝断裂的声音。众人立刻警戒起来，张宇爬上棵枯树张望，下来时脸色发白：“是…… 是尸潮！至少有上百只，正往这边来！”
陈风的心沉到谷底，往回看是变异植物区，往前是未知的果园深处，退无可退。他目光扫过四周，突然看到果园尽头有座破败的木屋，屋顶塌了一半，墙角爬满枯萎的藤蔓。
“去那边！” 陈风指着木屋，“快！”
众人推着三轮车冲进木屋，李阳和赵虎合力用断木顶住摇摇欲坠的木门。陈风爬上阁楼，从破洞往外看，尸潮像灰色的潮水般涌进果园，腐烂的手脚踩烂了地上的毒果，紫色的汁液溅得到处都是。
“它们好像被什么吸引了。” 小敏突然指着窗外，只见尸潮在果园中央停了下来，纷纷朝着地下刨挖，腐烂的手指抠开泥土，露出下面密密麻麻的白色虫卵。
“是那些藤蔓的卵，” 陈风的后背泛起寒意，“它们在培育新的变异植物。”
话音刚落，最前面的几只丧尸突然剧烈抽搐，皮肤下鼓起条索状的硬块，很快就被从内部顶破，紫黑色的藤蔓从伤口里钻出来，在阳光下舒展枝叶。
“快走！” 陈风从阁楼跳下来，“这地方不能待了！”
赵虎和李阳刚移开断木，就见只被藤蔓寄生的丧尸堵在门口，半个脑袋已经变成了花苞状的东西，正对着他们缓缓张开。陈风挥刀劈掉它的脑袋，墨绿色的汁液喷在门板上，发出滋滋的响声。
“往果园东侧跑！” 陈风喊道，“那里的藤蔓最少！”
众人冲出木屋，在尸潮中穿梭。被寄生的丧尸行动迟缓，却能喷射毒液，张宇躲闪不及，胳膊被溅到，立刻红肿起来。王阿姨掏出仅剩的药膏给他涂上，自己却被只普通丧尸抓住了衣角。
“放开我！” 王阿姨的呼救声刺破混乱，赵虎回身一斧劈开丧尸的脑袋，却没注意到身后爬来的变异藤蔓。
“小心！” 小敏扑过去推开赵虎，自己的小腿却被藤蔓缠住。尖刺扎进皮肤的瞬间，她疼得惨叫一声，脸色瞬间惨白。
陈风砍断藤蔓时，小敏的裤腿已经被血浸透。他弯腰抱起她，对众人喊道：“我带她先走，你们跟上！”
抱着人在果园里狂奔，小敏的呼吸越来越微弱，滚烫的血透过裤腿渗进陈风的衣服，像块烙铁贴在皮肤上。他能感觉到怀里的人在轻轻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剧痛。
“别睡！” 陈风拍着她的脸，“想想青山村，想想王阿姨，你得活下去！”
小敏艰难地睁开眼，嘴角扯出个虚弱的笑：“陈风哥…… 我好像…… 看到我爸妈了……”
陈风的心像被攥住般疼，他加快脚步，终于冲出果园，看到片干涸的河床。张宇他们也跟了上来，赵虎背着王阿姨，李阳手里还攥着那包种子，铁皮盒子被他捂得发烫。
“快找水！” 陈风把小敏放在地上，撕开她的裤腿，伤口周围的皮肤已经开始溃烂，呈现出和李建军相似的症状。
李阳立刻在河床里摸索，找到个积水的小水洼，水虽然浑浊，但至少能用来清洗伤口。陈风用军刀割开衣角，蘸着水小心翼翼地擦拭伤口，小敏疼得浑身发抖，却咬着牙没再叫出声。
“这伤……” 张宇的声音有些发颤，“和李建军被蛰的一样。”
陈风没说话，从内兜掏出那支强效抑制剂。注射器的针头闪着寒光，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咬咬牙扎进小敏的胳膊。抑制剂推入体内的瞬间，小敏的身体剧烈抽搐了一下，溃烂的皮肤竟然停止了蔓延。
“管用了！” 王阿姨喜极而泣。
陈风松了口气，刚要把注射器收起来，突然听到远处传来引擎声。他抬头一看，只见三辆越野车正沿着河床驶来，车身上喷着九头蛇的标志，车窗里伸出的枪管闪着冷光。
“是基地的人！” 陈风把小敏往石头后面藏，“快躲起来！”
众人立刻分散隐蔽，陈风拽着张宇躲在块巨石后面，看着越野车越来越近。车上的人穿着黑色制服，戴着防毒面具，手里的步枪对准了四周，显然是在巡逻。
“他们怎么会找到这里？” 张宇的声音压得很低，手指紧紧扣着扳机。
陈风盯着为首那辆车的天线：“他们有信号追踪器，可能是被抑制剂的信号惊动了。”
越野车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停下，下来六个黑衣人，呈扇形散开搜索。其中一个朝着陈风藏身的方向走来，军靴踩在碎石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陈风握紧军刀，准备随时冲出去。就在这时，他脖子上的哨子突然被风吹得发出轻响，黑衣人听到声音愣了一下，举起的枪缓缓放下，对着对讲机说了句什么。
“是自己人？” 张宇有些惊讶。
陈风心里一动，想起李建军的话，他摘下哨子用力吹响。尖锐的哨声在河床回荡，黑衣人果然放松了警惕，转身朝其他方向走去。
“这哨子真有用！” 赵虎的声音带着惊喜。
陈风却笑不出来，他注意到黑衣人腰间都挂着同样的哨子，显然这是他们内部的联络信号。李建军能拿到这东西，说明他和基地的关系远比表面上复杂。
黑衣人搜索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常，很快就回到车上。越野车继续沿着河床行驶，渐渐消失在远处的弯道。
众人从藏身处走出来，都松了口气。小敏已经醒了过来，虽然还很虚弱，但眼神清明了许多。
“我们不能再走河床了，” 陈风说道，“得进山，绕开他们的巡逻路线。”
李阳拿出地图，指着河床旁边的山脉：“这里有条猎人走的小路，能通到基地后面的山区。”
“就走这条路。” 陈风背起小敏，“天黑前必须进山，否则还会遇到巡逻队。”
众人立刻收拾东西，继续赶路。赵虎主动接过三轮车，李阳在前面探路，王阿姨扶着小敏慢慢走，陈风和张宇断后，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进山的路比想象中难走，荆棘丛生，碎石遍地。小敏趴在陈风背上，呼吸越来越平稳，似乎睡着了。陈风能感觉到她的体温渐渐恢复正常，心里稍微安定了些。
傍晚时分，他们终于走进了深山。山里的树木茂密，能很好地隐藏行踪。陈风找了个背风的山洞，决定在这里过夜。
李阳生起篝火，王阿姨用剩下的野菜和水熬了点汤，给小敏喂了几口。赵虎则在山洞周围设置了简易陷阱，用藤蔓和树枝做成绊索，防止野兽靠近。
“明天就能看到基地了，” 张宇看着地图，“翻过前面那座山，应该就能看到外围的铁丝网。”
陈风点点头，目光落在小敏身上。她已经睡着了，眉头却依然皱着，像是在做什么噩梦。他摸了摸她的额头，温度已经降下来了，抑制剂的效果比想象中更好。
“这抑制剂到底是什么做的？” 陈风自言自语，“为什么对辐射蝎的毒也有效？”
“也许……” 张宇犹豫了一下，“这东西本来就是用来抵抗变异毒素的，研究基地说不定在研究解药。”
陈风摇摇头：“如果他们在研究解药，就不会抓活人做实验了。”
他想起冰柜里的女孩，想起李建军溃烂的胳膊，想起小敏腿上的伤口，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愤怒。这些所谓的研究者，根本没把人命当回事，他们追求的只是力量和控制。
“不管他们在研究什么，” 陈风握紧拳头，“我们都要毁了那个基地，不能再让他们害人了。”
张宇和李阳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决心。赵虎默默擦着步枪，王阿姨则轻轻抚摸着小敏的头发，眼神里充满了慈爱。
夜幕降临，山洞里只有篝火跳动的声音。陈风靠在岩壁上，手里把玩着那支剩下的抑制剂。他知道，明天将是最危险的一天，他们不仅要潜入基地，还要面对那些丧心病狂的研究者和被实验的变异体。
但他没有丝毫畏惧，反而充满了期待。他重生一次，不是为了苟活，而是为了改变命运，为了让更多人摆脱末日的苦难。
“李建军，” 陈风望着洞口的方向，仿佛能看到那个挺拔的身影，“你的仇，我们会报。你的妹妹，我们会照顾。”
篝火渐渐熄灭，天边泛起鱼肚白。陈风叫醒众人，简单吃了点东西，准备出发。小敏已经能自己走路了，虽然还需要人搀扶，但精神好了很多。
“准备好了吗？” 陈风看着众人。
“准备好了！” 大家异口同声地回答，眼神里充满了坚定。
陈风点点头，率先走出山洞。阳光透过树叶洒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影。他知道，前方等待他们的将是一场恶战，但他相信，只要大家团结一心，就一定能取得胜利。
他们朝着山顶走去，每一步都很沉重，却又充满了力量。山的那边，就是那个充满罪恶的研究基地，也是他们必须摧毁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