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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等待信号的日子,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油锅里煎熬。

林薇薇感觉自己分裂成了两个人。表面上,她是那个战战兢兢、努力做好分内事、对夜玄的每一次注视都报以惊恐回应的厨娘。她甚至比以往更加“乖顺”,送上的饭菜更加精心,坐在他身边时更加僵硬沉默,生怕被他看出任何破绽。

而内心里,却有一座火山在沸腾。希望、恐惧、焦急、期待……种种情绪剧烈地碰撞燃烧,几乎要将她的理智烧穿。她无时无刻不在竖着耳朵,捕捉着夜晚任何一丝不同寻常的声响。风声、虫鸣、远处隐约的妖兽嘶吼……任何声音都能让她心惊肉跳,又瞬间失望。

夜玄似乎变得更加难以捉摸。

他依旧让她坐在身旁用膳,目光却比以前更加深沉难测。有时他会长时间地沉默,指尖无意识地敲击桌面,那笃笃的声响每次都像敲在林薇薇的心尖上,让她坐立难安。有时,他会突然问一些关于她过去在玉清宗的问题,问得看似随意,却让林薇薇背后冷汗直流,只能小心翼翼地用原主那些模糊的记忆碎片和提前编好的说辞来应付。

她感觉他像是在试探什么,又像是猫捉老鼠般,享受着猎物在爪下瑟瑟发抖却不知何时落下的恐惧。

这种精神上的压迫几乎让她崩溃。

【目标人物好感度:-87】 系统面板上的数字这几天毫无变化,仿佛也凝固在了这令人窒息的对峙中。

终于,在又一个令人绝望的沉寂夜晚,当林薇薇几乎要被焦虑吞噬时——

“咕咕——咕咕——咕咕——”

三声清晰而连贯的夜莺啼叫声,穿透了寂静的夜色,精准地传入了她的耳中!

来了!

信号来了!

林薇薇猛地从干草铺上坐起,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然后又骤然松开,狂跳得几乎要炸开!血液瞬间涌上头顶,让她一阵眩晕。

她死死捂住嘴,才没有让自己激动得叫出声。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出来,但这一次,是喜悦的泪水!

她屏住呼吸,侧耳倾听,外面除了风声,再无其他动静。那三声鸟叫仿佛只是一个幻觉。

但她知道,不是幻觉!约定的信号来了!明天!明天午时她就能逃离这个地狱了!

巨大的喜悦和激动过后,是更深的恐惧和紧张。

成功了?真的能成功吗?夜玄会不会已经发现了?东侧的废丹房会不会有埋伏?接应的人能顺利吗?

无数个可怕的念头在她脑海中翻腾。

但她没有退路了。这是唯一的机会!无论如何,她必须试一试!

这一夜,她彻底未眠。睁着眼睛,听着更漏滴答,感觉时间从未如此缓慢又如此飞快。

天快亮时,她才勉强眯了一会儿,却噩梦连连,一会儿梦到自己成功逃出,呼吸到了自由的空气;一会儿又梦到夜玄冰冷的脸突然出现在面前,掐着她的脖子……

第二天,她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脸色比平时更加苍白。她用冷水狠狠扑了脸,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像往常一样前往膳房准备早膳,她的手却抖得厉害,差点打翻盐罐。她深吸一口气,不断在心里告诫自己:冷静!林薇薇!冷静!最后一天了!绝对不能功亏一篑!

送早膳时,她低垂着头,不敢看夜玄的眼睛。她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仿佛有千斤重。

“今日的粥,火候差了。”他忽然开口,声音平淡。

林薇薇吓得一哆嗦,连忙跪下:“奴婢……奴婢一时失手,请大人责罚!”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他是不是发现了?

夜玄却没有发作,只是用勺子慢慢搅动着碗里的粥,淡淡道:“看来是没睡好。”

林薇薇头皮发麻,不敢接话。

“下去吧。”他挥挥手,似乎懒得追究。

林薇薇如蒙大赦,几乎是手脚发软地退了出来。回到膳房,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喘息,后背一片冰凉。

好险……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个时辰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她努力找着各种借口在据点里走动,暗暗观察东侧废丹房的方向。那里果然比较偏僻,守卫的身影似乎也确实比其他地方稀疏一些。这让她心中又多了一丝希望。

午时将近。

她的心跳得越来越快,手心不断冒汗。最后一次给夜玄送完午膳,她以收拾东西为由,提前告退。夜玄似乎忙于处理一份卷宗,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并未抬头。

这个反应让林薇薇稍稍安心。

她回到西厢房,紧紧关上门。时间还没到,她必须等待最合适的时机。

她坐在床边,听着自己如同擂鼓般的心跳声,一遍又一遍地在脑海中模拟着路线:从西厢房到东侧废丹房,要避开主路,尽量走偏僻的小径,如果遇到人该怎么应对……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林薇薇吓得猛地站起,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是谁?! 难道是夜玄反悔了?! 还是计划暴露了?!

“林姑娘。”门外响起的,竟然是墨影那毫无波澜的声音!

林薇薇脸色煞白,几乎要瘫软下去。墨影!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难道……

她强压下喉咙里的尖叫,颤抖着打开门:“墨……墨影大人……有何吩咐?”声音干涩得厉害。

墨影依旧隐藏在阴影下,看不清表情,只是递过来一个小巧的食盒。食盒是白玉做的,触手温凉,上面雕刻着精致的纹路,一看就知绝非凡品。

“主人令,将此盒点心,送至东侧巡哨营卫处。”墨影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冰冷平稳,听不出任何异常,“言明是少主赏赐今日当值之人。即刻送去,不得延误。”

东侧……巡哨营卫处?!

林薇薇的脑子“嗡”的一声,仿佛被重锤狠狠击中!

东侧!正是废丹房所在的方向!巡哨营卫处,更是离那处破损围墙不远!

怎么会这么巧?! 偏偏在这个时候?! 让她去东侧送东西?!

是试探?! 还是他已经知道了什么,故意用这种方式戏耍她,让她自投罗网?!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让她四肢冰凉,几乎无法思考。

“怎么?”墨影见她迟迟不接,声音微沉。

“奴婢……奴婢遵命!”林薇薇猛地回过神,几乎是抢一般接过那沉重的食盒,指尖冰凉颤抖。

不能犹豫!任何犹豫都会引起怀疑!不管这是不是陷阱,她都必须去!这甚至可能是上天给她的一个绝佳借口!正好可以光明正大地前往东侧!

“快去快回。”墨影说完,深深看了她一眼(林薇薇感觉如此),随即转身离开。

林薇薇抱着那盒沉甸甸、仿佛装着千斤巨石的点心,站在门口,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窒息。

她抬头看了看天色,午时将近。

没有时间犹豫了。

她深吸一口气,抱紧食盒,低下头,迈着尽可能平稳的步伐,朝着东侧走去。

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沿途遇到的魔修看到她手中的白玉食盒和前往的方向,都露出了然的神情,并未阻拦。少主时常会有赏赐,这并不稀奇。

这反而让林薇薇更加恐惧。一切看起来都那么“正常”,正常得可怕。

她越靠近东侧,人烟越稀少,环境越荒凉。废丹房那破败的轮廓已经隐约可见。

她的心跳得越来越快,呼吸也变得急促。目光焦急地扫视着废丹房旁边那处坍塌了近半的围墙……

就在她即将走到巡哨营卫处,已经能看到那边值守魔修的身影时——

她的眼角余光,猛地瞥见废丹房残破的窗棂后,似乎有衣角一闪而过!那颜色……并非是幽冥殿的玄色,而是……一种极浅的、类似于玉清宗弟子服常用的月白色!

是接应她的人吗?! 他们已经到了?! 就在那里等她?!

林薇薇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机会!就在眼前!

只要她把食盒送到巡哨营卫处,然后借口……借口方便或者什么,就能绕去废丹房后面!

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走向那几个值守的魔修,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诸位大人,少主赏赐点心……”

为首的魔修显然认得这个最近“颇得关注”的厨娘,又看到那显眼的白玉食盒,脸上露出一丝讶异和了然,接过食盒:“有劳林姑娘了。”

“大人客气。”林薇薇低下头,心脏狂跳,正准备找个借口脱身——

突然!

一道冰冷、熟悉、带着一丝慵懒笑意的声音,如同鬼魅般,自她身后不远处响起,瞬间冻结了她所有的动作和血液!

“本座的赏赐,可还合口味?”

林薇薇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她僵硬地、一点点地回过头。

只见夜玄不知何时,竟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她身后不远处的一棵枯树下,正慵懒地倚靠着树干,双臂环胸,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他俊美的脸上带着一丝似笑非笑的弧度,墨色的眼眸深处,却翻涌着冰冷刺骨的、猫捉老鼠般的残忍兴味。

他的目光,越过面无人色的林薇薇,仿佛不经意地,扫向了废丹房那扇残破的窗户。

“看来,本座的宠物,今日格外惦记这东边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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