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五岁,赵国邯郸质子府时期。旁侧标注的 “死在赵国的几率为 50%” 如同一把寒刃,骤然刺进他的记忆。他想起那年寒冬,邯郸大雪封门,他和母亲赵姬缩在漏风的柴房里,连一碗热粟米都喝不上;想起赵人指着他骂 “秦孽”,石块砸在背上的钝痛;想起吕不韦迟迟不发的密信,那是他第一次尝到 “生死不由己” 的滋味。这选项,他连半分犹豫都没有,便在心底划了叉。
秦王政元年,刚登基那会儿。彼时他年方十三,冠礼未行,朝堂大权尽落吕不韦之手,连后宫都被嫪毐搅得乌烟瘴气。他还记得某次朝会,吕不韦以 “仲父” 之名驳回他的赈灾提议,那眼神里的轻视,他毕生难忘;更记得嫪毐自称 “假父” 时的狂妄,若不是后来他暗中培养心腹,怕是早已成了这二人争权的刀下亡魂。“50% 被杀死的几率”,看似对半,可前世他能活下来,本就掺了太多侥幸。这险,不能冒。
秦王政十三年,二十三岁亲政之时。那一年,他刚平定嫪毐之乱,罢黜吕不韦,终于将大秦的权柄攥在了自己手里。可选项里 “六国实力增加 30%,并逐年增加” 的字样,让他眉头紧锁。他太清楚六国合纵的威力了,前世即便六国衰微,灭楚时仍需王翦率六十万大军苦战;如今六国变强,哪怕他带着溯回阁里得来的农耕、冶铁之法,统一的难度也会陡增数倍。他要的是稳固的大秦,不是从头再来的苦战。
秦王政二十六年,三十九岁,刚统一六国之际。看到这行字,嬴政的呼吸微微一滞。那是他一生最荣光的时刻 —— 韩、赵、魏、楚、燕、齐尽归大秦,四海归一,书同文、车同轨的蓝图刚在他心中铺开。彼时他威望滔天,朝堂上下无人敢逆,推行改革阻力最小;更重要的是,那时候他还没开始服用方士炼制的丹药,身体康健,精力充沛,若是能避开 “求仙问道” 的弯路,再用溯回阁带来的医疗之法调理,别说十年寿命,再活二三十年都不在话下。
始皇帝十年,四十九岁,沙丘离世前夕。“寿命增加 3 年”,这六个字像根细针,扎得他心口发闷。仿佛前世沙丘病重时,他躺在辒辌车里,听着赵高和李斯篡改遗诏的风声,看着自己毕生基业即将毁于一旦,那种无力感至今想来仍让他脊背发凉。三年时间,太短了 —— 不够整顿吏治,不够安抚民生,更不够为大秦铺就百年根基。这选项,不过是聊胜于无的慰藉。
嬴政盯着这五个选项,指尖在袖中缓缓攥紧,指节泛白。他原以为 “溯回” 是随心所欲的选择,却没想每个节点都裹着风险或缺憾。
可当目光再落回 “秦王政二十六年” 时,他眼中的犹豫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不容置疑的坚定:“朕选择第四选项,回到刚统一六国的时候。”
【始皇帝选择回到秦王政二十六年,三十九岁刚统一全国时期,是否确定?】
“朕确定。” 嬴政的声音掷地有声,玄色衣袍在光晕中微动,仿佛已能嗅到咸阳宫前的桂花香。
【好的,请始皇帝做好准备,三分钟后溯回阁启动,将您送往该时间点。】
机械音刚落,嬴政忽然想起什么,又追问一句:“朕什么时候可以再回来?” 他还没从溯回阁里问出更多治国之策,没拿到更先进的冶铁技术,这一趟回去,他要做的事太多,若能再回阁中,大秦的根基便能更稳。
【现发布 “归阁条件”。】
四道鎏金字迹再次浮现,嬴政凑上前去,一字不落地记在心里:
1、大秦人口达到 5000 万;
2、大秦每个郡有一所朝廷学堂;
3、大秦每一个郡都有水泥驰道相连;
4、大秦国土面积达到 600 万平方公里。
【此四条件全部达成,始皇帝嬴政可再入溯回阁,继续答题以获奖励。】
嬴政默默颔首。人口 5000 万,只要粮产上去,轻徭薄赋,不出十年便能实现;各郡建学堂,是为了推广教化,让百姓知礼守法,也能选拔寒门人才,这正是他前世想做却没来得及做的;水泥驰道他在溯回阁中已习得制法,以大秦的民力,连通各郡并非难事;至于国土面积,前世北击匈奴、南征百越已拓了不少疆土,这一世再稳步推进,600 万平方公里指日可待。
“不难。” 他低声自语,眼底闪着光,仿佛已看到大秦驰道纵横、学堂林立的景象。
【始皇帝请注意,溯回阁还有 10 秒启动。10,9,8……】
冰冷的倒计时打断了嬴政的思绪,他猛地回过神,心口一阵发紧,要回去了,回到那个他魂牵梦萦的咸阳,回到那个属于他的大秦。
3,2,1……
一阵刺眼的白光骤然从阁顶倾泻而下,将嬴政整个人包裹其中。没有预想中的刺痛,只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暖,像母亲的手轻轻托着他,耳边的风声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震耳欲聋的呼喊 ——
“大秦万年!”
“大秦万年!”
“大秦万年!”
呼声如潮,一波高过一波,震得嬴政耳膜发麻。他缓缓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咸阳宫前的青铜鼎,鼎身刻着的 “一统六国” 铭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再往下看,是密密麻麻的玄甲将士,他们手持长戟,甲胄上还沾着未洗去的征尘,可脸上却满是狂喜,一双双眼睛炽热地望着他,仿佛他是这天地间唯一的光。
“朕…… 回来了。” 嬴政的声音有些沙哑,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触感真实,不是梦境。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袍,正是他统一六国后,自封 “始皇帝” 时穿的衮龙袍,十二章纹绣得极为精致,腰间的玉圭还是当年西巡时所得。
他记起来了,这是秦王政二十六年,在章台宫前接受百官朝贺,正式定 “皇帝” 之号的日子。
嬴政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荡,缓缓抬起双手,掌心朝下。喧闹的广场瞬间安静下来,连风吹过旌旗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他目光扫过台下的将士,从前排须发皆白的老将军,到后排满脸稚气的年轻士兵,每一个人,都是大秦的基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