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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那一声“好”,云淡风轻,漫不经心。

像一颗被随手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苏念本就乱作一团的心湖里,再一次激荡起一圈又一圈复杂而混乱的涟漪,层层叠叠,扰乱了所有伪装的平静。

她曾设想过无数种可能,预演过无数种他听闻她那荒唐提议后的反应。

她想过,他会用那种惯常的、带着三分讥诮七分冷漠的眼神瞥她一眼,嘲讽她的不自量力,质问她有何资格与他谈条件。

也想过,他会微微倾身,带着迫人的压力,一字一句地诘问她又想玩什么新把戏,是不是失忆了也改不了这兴风作浪的本性。

甚至,最坏的打算,她都已做好——他会直接冷笑着,用最简洁也最伤人的字眼,拒绝她这份漏洞百出、近乎可笑的“和平协议”。

可她唯独没有料到,千般思虑,万般准备,竟全都落空。

他竟会答应得如此干脆,如此利落。

干脆得仿佛她提出的,并非是什么足以颠覆现有关系的荒唐“室友”条款,而仅仅是在问他今晚想吃什么一样平常简单,不值一提。

这种被全然掌控、仿佛所有心思都被一眼看穿的感觉,这种她所有的挣扎、试探与算计,在他眼中都不过是一场无关痛痒、如同小孩子过家家般的无力感……比任何激烈的争吵与直白的拒绝,都更让苏念感到一阵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挫败与寒意。

她就像一个卯足了全身力气、蓄势待发,挥出了一记自以为是雷霆万钧重拳的拳击手,结果却重重地打在了一团最柔软、最无处着力的棉花上。所有的力量都被无声无息地吸纳、消解,只余下满腔无处宣泄的憋闷,化作一阵阵令人窒息的内伤。

接下来的几天,日子过得出乎意料的平静,平静得近乎诡异。

自从那天早上达成了那个不成文的“协议”之后,厉星衍这个男人,就好像真的从这个家里彻底“蒸发”了一样。

他总是早早出门,深夜方归。

苏念清晨醒来时,隔壁卧室早已空无一人,唯有空气中残留的一丝清冽松木香,证明他曾回来过。而当她夜晚沉入梦乡时,他甚至还未踏进家门。

两人明明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呼吸着相同的空气,却硬生生过出了一种跨越十二个时区的遥远时差感。

除了空气中那股无处不在、清冽而矜贵的松木冷香,还在无时无刻、无声地提醒着她这个房子的男主人的存在之外……苏念几乎快要产生一种错觉,仿佛自己又回到了那段只有她一个人的、清静却也空洞的单身公寓时光。

然而,与她和他之间这种刻意的、冰冷的“时差”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她与睿睿之间的关系,竟在这种诡异的平静中,以一种极其微妙且难以言喻的速度,飞快地拉近着。

自从那天高烧退去后,小家伙就变得比以前更加黏她了。

他像一只终于找到了依靠、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小奶猫,一天二十四小时,除了睡觉,几乎是寸步不离地跟在她的身后,用那双清澈乌亮的大眼睛,小心翼翼地追随着她的身影。

她去阳光花房看书,他就抱着自己的小画板,安安静静地趴在她脚边那厚重的羊毛地毯上,伴随着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涂涂画画。

她去影音室看那些晦涩难懂的老文艺片,他就抱着自己最心爱的奥特曼玩偶,蜷缩在她身旁那个巨大的单人沙发里,安安静静地陪着她一起看。哪怕那些黑白跳跃的画面、缓慢的叙事节奏对他而言枯燥得像天书,他也从不吵不闹。

大多数时候,他都是那样安静,只是偶尔,会抬起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悄悄地、快速地看她一眼。那眼神里,盛满了最纯粹、最不设防的孺慕与依赖,仿佛只要能够这样待在她的身边,于他而言,便已是拥有了全世界。

面对这样一双干净得不染一丝尘埃的眼睛,苏念那颗本就因失忆而惶惑不安、又因厉星衍而倍感挫败的心,更是软得一塌糊涂,溃不成军。

她再也无法将他视作一个冰冷的、用以牵制她的“武器”,也再也无法对他硬起心肠,说出任何一句重话。

甚至,有时候,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当她的目光落在那小小的、专注的身影上时,会不自觉地变得无比温柔,仿佛冰雪初融,春水微澜。当她弯下腰,对着那个小家伙轻声细语时,她的嘴角会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连她自己都感到陌生的柔和弧度。

那道由失忆所带来的、曾经横亘在他们母子之间冰冷而坚硬的鸿沟,正在这一点一滴、无声无息的陪伴中,被悄然填平,被某种温暖而柔软的东西所取代。

转眼,便到了睿睿需要去医院复查的日子。

一大早,王妈便手脚利落地帮睿睿换好了出门的衣服。那是一套剪裁精致的英伦风小马甲搭配白衬衫,衬得他那张本就漂亮得过分的脸蛋,愈发像一个从古典童话里走出来的矜贵小王子,眉眼间依稀可见其父的影子,却又多了一份独属于孩童的纯真。

苏念看着那个站在穿衣镜前,一脸认真、甚至带着点小臭美地摆弄着自己领结的小人儿,眼底不自觉地闪过了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浅浅笑意。

“司机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她走上前,伸出手,极其自然地帮他理了理那有些歪掉的领结,声音是她自己都未意识到的温柔,“我们走吧。”

“嗯!”睿睿重重地点了点头,随即极其自然地伸出自己的小手,一把牢牢牵住了她那纤细而微凉的手指。

一大一小两只手,就那样紧紧地牵在了一起。掌心相贴,温度交融。一种极其陌生却又无比温暖的触感,瞬间从苏念的掌心蔓延开来,沿着手臂的脉络,一路向上,最终悄然抵达了她沉寂已久的心脏深处,让那颗心都跟着微微发烫,泛起酸涩的暖意。

她下意识地、有些不自在地想要微微抽回手,然而那只小小的手却攥得很紧,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依赖,像是生怕她会再一次突然丢下他一样。

感受到那小小的力道和掌心传来的微湿热度,苏念的心像是被细小的针尖轻轻刺了一下,泛起微麻的痛感。最终,她还是放弃了挣扎,任由那个小家伙牵着她,一步一步地走出了那栋华丽却空旷冰冷的别墅,坐上了那辆早已在门口等候多时的黑色劳斯莱斯。

车子一路平稳地向着市中心那家顶级的私立医院驶去。

窗外的街景飞速倒退,高楼林立,霓虹闪烁,一切都充满了现代都市的繁华气息。苏念有些心不在焉地望着窗外,目光急切地掠过那些陌生的建筑、街道和行人,迫切地想要从这些流动的景象中,捕捉到一丝哪怕极其微弱的、熟悉的痕迹,用以填补记忆深处那片令人心慌的空白。

然而,没有。

所有映入眼帘的一切,对她而言都是全然的陌生,仿佛她只是一个误入此间的旁观者。这种感觉糟糕透了,就像一个被全世界遗忘了的孤魂野鬼,漂浮在属于自己的过去之外,无处扎根,无所依凭。

就在她再一次被那种巨大的茫然与自我怀疑所攫住,眼神逐渐放空之际——

“妈妈,”身旁那个小小的人儿,突然伸出另一只没有牵着她的手,轻轻地拽了拽她的衣袖,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担忧,“你怎么了?你好像……不开心。”

苏念的身体微微一僵,思绪被这声柔软的呼唤猛地拉回。她缓缓转过头,正好对上了一双充满了纯净担忧的清澈大眼睛。那眼神里没有丝毫杂质,纯粹得像一块刚刚被泉水洗涤过的水晶,清晰地映照出她此刻略显苍白的脸。

苏念的心瞬间就软成了一汪水。她伸出手,温柔地摸了摸他柔软微卷的头发,缓缓摇了摇头,试图挤出一个让他安心的笑容:“……没有。妈妈没有不开心。”

她顿了顿,看着孩子依旧写满疑惑的小脸,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用一种他能够理解的方式来解释:“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想事情?”睿睿好奇地歪了歪小脑袋,追问道,“想什么事情呀?”

“想……”苏念斟酌着用词,声音轻柔,“妈妈生病了。生了一种会忘记事情的病。所以,妈妈忘了很多很多以前的事情,包括……包括一些很重要的事。”她指了指窗外的街景,“你看,外面这些地方,妈妈看起来都觉得好陌生。所以,妈妈现在在努力地想把那些忘记的事情,都一点点想起来。”

听到她说自己生病了,睿睿那小小的眉头瞬间就紧紧地蹙了起来,脸上写满了心疼。他松开了那只一直牵着她的手,然后用两只小手一起,捧住了她那冰凉纤细的手指,放到自己的嘴边,像个小大人似的,认真地、轻轻地哈了几口温热的气息。

“妈妈,不难过。”他学着以前她哄他时的样子,用那软软糯糯的声音,极其认真地安慰道,“王奶奶说了,忘了就忘了,想不起来也没关系的!”

他抬起小脸,眼神坚定地看着她:“爸爸说,他会帮你全部都记着的!而且……”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挺了挺小胸脯,用那双像极了厉星衍的深邃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一字一顿地,极其郑重地宣告:“而且,睿睿也会!睿睿也会永远、永远都陪着妈妈的!陪着妈妈一起想!”

童言无忌,却最是赤诚,也最是戳人心扉。

苏念的鼻腔骤然一酸,眼眶瞬间就红了,眼前一片模糊。她再也控制不住内心汹涌的情绪,猛地伸出手,将眼前这个小小的、温暖的、散发着淡淡奶香味的身体,紧紧地、用力地揉进了自己的怀里,仿佛要将他嵌入自己的骨血之中。

“……好。”她将脸深深地埋进他柔软温暖的颈窝里,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带着无法抑制的哽咽,“谢谢你……宝宝。”

谢谢你,还愿意要我这个不称职的、甚至忘记了你的妈妈。谢谢你这毫无保留的爱与信任。

复查的过程很顺利。医生仔细检查后,表示睿睿的身体恢复得非常好,心肺功能都已正常,只需要再吃两天药巩固一下,就可以彻底痊愈了。

听到医生肯定的答复,苏念那颗从出门起就一直悬着的心,终于彻底放了下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牵着睿睿的小手,脸上带着如释重负的轻松,走出了医生那间充斥着消毒水味道的诊室。

然而,命运似乎总喜欢在人们稍稍放松警惕时,投下一颗巨石。

就在她们刚刚走出医院那栋现代化大楼金碧辉煌的玻璃大门,准备走下台阶,走向等候的车辆时——

异变陡生!

不知道是从哪个角落里,突然就窜出了一大群早已蹲守多时、扛着长枪短炮的记者!他们就像一群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眼睛里闪烁着兴奋而贪婪的光,瞬间就以合围之势,将苏念和睿睿这两个毫无防备的人,里三层外三层地堵在了医院门口,水泄不通!

“咔嚓!咔嚓!咔嚓!”

刺眼的镁光灯瞬间亮成一片白色的、令人眩晕的海洋,疯狂地闪烁着,毫不留情地打在苏念苍白失措的脸上,晃得她眼睛一阵刺痛,几乎无法睁开。

“厉太太!请问您真的失忆了吗?这是否是您为了挽回婚姻而采取的策略?!”

“厉太太!有传闻说您这次突然失忆,根本原因在于您和厉总的婚姻早已出现严重危机,甚至已经分居!请问这个传闻是否属实?!”

“厉太太!您还记得您身边这个孩子吗?有消息称您因失忆而拒绝承认与孩子的母子关系,这是真的吗?!”

“厉总今天为什么没有陪您一起来?这是否侧面印证了你们关系破裂、他已对您不闻不问的传闻?!”

一个个充满了恶意、尖锐如刀的问题,像密集的冰雹,从四面八方朝着苏念早已脆弱不堪的神经狠狠地砸了过来。那些嘈杂鼎沸的人声、不断推挤的身体、以及几乎要怼到脸上的冰冷话筒和镜头,瞬间就将她拉回了那个充斥着背叛、羞辱与无助的订婚宴现场幻影之中。

她的大脑“嗡”的一声,仿佛有千万只蜜蜂在同时轰鸣,瞬间变成了一片空白,停止了所有思考。巨大的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的四肢百骸。她甚至忘了该如何反应,只能像一只被强光吓傻了的、可怜的鹌鹑,呆呆地僵在原地,脸色惨白如纸,下意识地用身体护住怀里的孩子。

“妈妈……”

怀里那个小小的身体,突然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发出一声带着哭腔的、充满了恐惧的呼唤。睿睿显然是从未见过如此可怕、混乱的阵仗,他吓坏了,猛地一下将自己的小脸死死地埋进了苏念的怀里,小小的身体抖得像一片在狂风中无助飘零的落叶。

这一声充满了恐惧的“妈妈”,如同惊雷般炸响在苏念空洞的脑海,瞬间唤回了她飘远的神智。

她猛地回过神来,也顾不上自己内心那排山倒海般的恐慌与无措。母性的本能压倒了一切,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迅速伸出手,紧紧地捂住了睿睿的耳朵,试图隔绝那些充满恶意的嘈杂。然后,她低下头,将他那瑟瑟发抖的小身体更加用力地、保护性地揉进自己怀里,用自己同样单薄而颤抖的身体,为他筑起一道脆弱却坚定的屏障,试图为他撑起一片小小的、安全的天地。

“别怕……宝宝别怕……”她将嘴唇贴在他柔软的发顶,用一种抖得不成样子、却极力维持镇定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安抚着,“妈妈在这里……妈妈在这里……”

可是,她的安抚在这片疯狂的、失去控制的混乱面前,显得是那么的苍白无力,瞬间就被鼎沸的人声所吞没。

那些记者,眼见她的退缩与脆弱,非但没有丝毫收敛,反而变得更加变本加厉,仿佛嗅到了更浓烈的猎物的气息!他们更加用力地向前推挤着,将手里那冰冷的麦克风和镜头,几乎快要直接怼到苏念的脸上、身上!

“厉太太!请您正面回答我们的问题!”

“您的沉默是否就代表着默认?!”

苏念被他们逼得踉跄着,一步一步地往后退,高跟鞋敲击在地面上发出凌乱而清脆的响声。直到她的后背重重地抵在了医院门口那冰冷坚硬的大理石柱子上,传来一阵钝痛。

退无可退。

她只能像一只被逼到了绝境的母兽,弓起身子,死死地护着怀里唯一的、正在瑟瑟发抖的幼崽。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上,早已血色尽褪,只剩下了一片充满了恐惧与绝望的惨白,额头上沁出了细密的冷汗。孤立无援的绝望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紧紧缠绕住她的心脏,几乎让她窒息。

就在她以为,自己即将要被这群疯狂的、失去了理智的“食人鱼”撕成碎片,即将被这片白色的闪光灯海洋彻底吞噬的时候——

“嘎——!”

一声极其尖锐、刺耳欲聋的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如同利刃划破布帛,骤然响起!那声音是如此突兀而具有穿透力,瞬间甚至压过了现场的嘈杂!

紧接着,一辆通体漆黑、线条流畅凌厉、宛如暗夜帝王般充满了强大压迫感的迈巴赫,以一种近乎于失控的、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的漂移姿态,极其精准又无比惊险地,猛地刹停在了那群早已疯魔的记者人群之后!

车门被人从里面猛地一把推开,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

一条被剪裁得体的昂贵手工西装裤包裹着的、逆天笔挺的长腿,率先迈了出来,稳稳地踩在地面上。

紧接着,一道高大、挺拔、周身散发着无尽肃杀与寒意的身影,从那充满了压迫感的车厢内,缓缓地、却又带着千钧之力地,走了出来。

那一瞬间,仿佛整个喧嚣的世界都被按下了静音键。

所有嘈杂的、疯狂的、咄咄逼人的声音,都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所有的人,都像是被瞬间施了定身咒一般,呆呆地僵在了原地,脸上兴奋贪婪的表情凝固,转而化为惊愕与下意识的恐惧。他们的目光,不受控制地、带着敬畏地,齐刷刷投向了那个突然降临的、如同神祇亦或修罗的男人身上。

厉星衍。

他来了。

他依旧穿着早上出门时那身一丝不苟的深灰色高级定制西装,挺括的衣领一丝不乱。金丝边眼镜冷静地架在他高挺的鼻梁上,镜片在正午有些刺眼的阳光下,反射出冰冷而锐利的光芒,完美地遮掩了他眼底深处翻涌的、足以毁天灭地的真实情绪。

可是,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清晰地、从骨髓里感觉到……从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那股滔天的怒火与彻骨的寒意!那寒意如同实质,以他为中心迅速扩散开来,几乎将周围三尺之内的空气都瞬间冻结成冰!

他甚至,连一个多余的、施舍的眼神都没有给那群早已被他吓得魂不附体的记者。

他只是迈开长腿,步伐沉稳而坚定,一步一步地,穿过那因他到来而自动分开、噤若寒蝉的人墙,径直朝着那个早已被吓傻、蜷缩在冰冷墙角、用单薄身躯死死护着孩子、瑟瑟发抖的小女人,走了过去。

他的脚步很稳,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了所有人的心跳节拍上,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与威压。

最终,他在她的面前停了下来。

高大挺拔的身影瞬间投下一片阴影,将她和她怀里的孩子,完全地、严密地笼罩在了这片充满了安全感的庇护之下。

他缓缓地伸出手。

一只骨节分明、修长有力、属于成熟男人的大手,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滚烫的、与她冰凉肌肤形成鲜明对比的温度,轻轻地、却带着千钧力量般地,落在了她那早已冰冷、并且正在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的纤细肩膀上。

“别怕。”

他开口。

声音低沉,沙哑,仿佛压抑着巨大的风暴,却又奇异地带着一种足以抚平一切惊惶的、令人安心的魔力。

“我来了。”

说完,他落在她肩膀上的那只大手,微微用力,便极其轻易地、带着一种绝对的保护姿态,将她和她怀里的孩子,一起拉到了自己宽阔坚实的身后。

然后,他转过身。

用自己那如同山岳般可靠的后背,将她,和她身后那个充满了恶意与窥探的世界,彻底地、决绝地隔绝开来。

他缓缓地抬起那双隐藏在冰冷镜片后的深邃眼眸,目光如同两把最锋利的、淬了寒冰的利刃,冷冷地、毫无温度地扫过面前那一张张吓得面无人色、冷汗涔涔的脸。

菲薄的唇边,勾起了一抹极浅、极淡的,却充满了无尽嘲讽与森然杀意的弧度。

“各位。”

他缓缓地开口。

声音不大,甚至没有什么明显的起伏,却像是裹挟着来自西伯利亚荒原的最冷冽的寒流,清晰地、一字一句地,钻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膜,冻彻心扉。

“今天的照片,拍得应该很尽兴?”

“问题,也问得足够开心了?”

他微微颔首,那动作优雅从容得像是在参加一场高级宴会,却带着一种让人从灵魂深处感到战栗的危险气息。

“很好。”

他点了点头,那双漆黑的眼眸里,闪过了一丝属于顶级掠食者的、残忍而冰冷的幽光。

“我,记住你们了。”

“从明天起……”

他刻意顿了顿,欣赏着眼前这群人脸上瞬间褪尽血色的恐惧,才慢条斯理地,宣判了他们的结局。

“希望你们,以及你们背后那些急于博取眼球的报社、杂志社……”

“……还来得及,看到明天的太阳。”

“现在……”

他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冰锥坠地。

“拿着你们那些肮脏的设备……”

“在我还没有彻底改变主意之前……”

“立刻……”

“从我的视线里……”

“消失。”

“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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