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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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复小说章节免费试读
山洞深处，跳跃的篝火将沈羽和赵虎的身影放大投射在粗糙的岩壁上，如同两尊沉默的雕像。空气中弥漫着柴火燃烧的噼啪声、冰雪融化滴落的声音，以及一种近乎凝固的紧张。
那枚从狼牙哨守将怀中搜出的蜡丸，此刻正静静地躺在沈羽的掌心。鸽卵大小，表面光滑，呈暗黄色，在火光照映下泛着油腻的光泽，仿佛一颗凝固的毒药。
“将军，这……”赵虎压低声音，铜铃般的眼睛死死盯着蜡丸，呼吸有些粗重。他虽不似沈羽般心思缜密，但也清楚，这小小蜡丸里藏着的，很可能就是掀翻边境、乃至震动朝堂的秘密。
沈羽没有说话，他用一块干净的软布，仔细擦拭掉蜡丸表面可能沾染的污迹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血腥味。他的动作很慢，很稳，但内心深处，却翻涌着与赵虎不同的惊涛。他想起了父亲那封石沉大海的奏折，想起了萧瑾手腕上那刺眼的云纹胎记。这蜡丸，像是一把钥匙，或许能同时打开父冤与眼前迷局的两把锁。
他伸出两根手指，捏住蜡丸，微微用力。蜡壳发出细微的“咔嚓”声，应声裂开一条缝隙。一股混合着特殊油脂和墨迹的味道隐隐散出。他没有犹豫，小心地将蜡丸彻底掰开，露出里面卷得紧紧的一小卷桑皮纸。
纸张薄如蝉翼，却异常坚韧。沈羽将其轻轻展开，铺在膝上的一块平整木板上。
赵虎也凑了过来，瞪大了眼睛。
纸上字数不多，是以一种略显古怪的暗语书写，笔画扭曲，如同虫爬。但沈羽戍边八年，与各色人等打交道，对边境常见的一些暗语联络方式有所了解。他凝神细看，指尖逐字划过。
“金狼……借道……”他低声念出能辨认的部分，眉头越皱越紧。当他的目光落到最后一行，看清那几个字和其下的落款时，饶是他心志坚毅，也忍不住瞳孔骤缩，倒吸一口凉气！
“正月十五……献城？！”
赵虎虽不完全识得暗语，但“金狼”、“献城”以及最后那清晰无比的两个印记，他却看得分明！一个是幽州节度使李嵩的蟠龙私章，另一个……赫然是司礼监掌印太监魏忠贤的独门印记！一个代表着拥兵自重的边镇藩帅，一个代表着权倾朝野的内廷宦官，这两人竟勾结在一起，还要引塞外凶名昭著的“金狼部”入侵，在正月十五里应外合，献出城池？！
这已不是简单的边衅或走私，这是谋反！是通敌卖国！
“他娘的！”赵虎猛地一拳砸在旁边冰冷的岩石上，手背瞬间通红，他却浑然不觉，双眼赤红，低吼道：“李嵩这狗贼！还有魏忠贤那个没卵子的阉人！他们竟敢……竟敢卖国？！”
沈羽的手紧紧攥住了那卷桑皮纸，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纸张的边缘几乎要嵌进他的皮肉里。他不是赵虎那样的纯粹愤怒，一股更深沉、更冰冷的寒意从他的脊椎骨缝里钻出来，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
李嵩！果然是李嵩！
父亲当年弹劾他贪腐、纵兵、构陷皇亲，最终却落得身首异处。原来，父亲触及的，远不止表面的罪责，而是这滔天的谋逆之心！父亲的死，根本就是灭口！是这谋反大计中，被清除的一块绊脚石！
冤案！谋反！
两条线索在这一刻，被这枚小小的蜡丸，死死地拧在了一起！血海深仇与国破危机，如同两座大山，轰然压在他的肩头。
就在这时——
“哐当！”一声轻微的、像是有人不小心踢到石子的响动，从帐帘外传来。
“谁？！”沈羽和赵虎同时警醒，厉声喝道。沈羽更是反应极快，瞬间将桑皮纸揉入掌心，另一只手已按上了腰间的刀柄。
帐帘被猛地掀开，守在门外的两名亲兵一脸紧张地押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是阿瑾（萧瑾）！
他脸色苍白如纸，嘴唇没有一丝血色，浑身都在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仿佛秋风中的最后一片落叶。他显然已经在帐外偷听了一段时间，此刻被亲兵扭住胳膊，却毫无挣扎，只是一双空洞绝望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沈羽那只紧握桑皮纸的手。
“我……我……”萧瑾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完整的声音，只有牙齿咯咯打颤的声响。
沈羽眼神锐利如刀，扫过萧瑾惊恐万状的脸，又看了一眼帐外漆黑的夜色，心中已然明了。他挥了挥手，示意亲兵稍松开些，但依旧戒备。
“你听到了什么？”沈羽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的重量，砸在萧瑾的心上。
萧瑾没有回答。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沈羽的手，看到了那纸上血淋淋的内容。“金狼部……正月十五……”他喃喃地重复着这几个词，每一个字都像是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灵魂都在抽搐。
突然，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身体一软，若非亲兵架着，几乎要瘫倒在地。大颗大颗的眼泪毫无征兆地夺眶而出，顺着他苍白稚嫩的脸颊滚落，起初是无声的，继而变成了压抑的、如同受伤小兽般的呜咽，最终化为崩溃的嚎啕。
“他们……他们还要怎样……父皇……母妃……都死了……为什么还不放过……为什么还要引狼入室……毁了这江山……”他哭得撕心裂肺，语无伦次，积压了太久的恐惧、悲伤、亡国之痛，在这一刻，被这封密信彻底引爆。
赵虎愣住了，看着突然情绪彻底失控的少年，有些无措。
而沈羽，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痛哭流涕的萧瑾，看着他因为极度悲痛而蜷缩起来的单薄身体，眼中翻涌着复杂至极的情绪。疑虑、警惕、审视，最终都化为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
这个孩子，他背负的，或许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多得多。
蜡丸中的秘密，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不仅掀起了谋反的惊涛，也彻底搅动了帐内三人命运的轨迹。下一章，潜藏的身份，即将在血泪中揭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