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也好，如此，她利用起裴璋来，也可毫无负担。
她回屋时，莲儿正擦拭着桌子。
抬眼见孟明萱回来，脸上闪过一丝诧异。
“姑娘怎么回来的这么快？”
下一瞬，她的目光落在孟明萱原封不动拎回来的食盒上。
轻蹙柳眉，急急上前来迎。
“姑娘别难过，今日大人不见，总有愿见的时候……”
孟明萱并不打算解释，只将那食盒放在桌上，一声不吭地回了榻上，只留给莲儿一个背影。
当然，她并不难过。
只是烦。
被人当做替代品，真烦。
孟明萱的锐气并未因这插曲而受挫，反而越挫越勇。
一连数日，她都雷打不动地去御花园采梅间雪，然后回来泡茶，只是不再自己去送，而是自己做好了，再命莲儿送去书房。
不知是否因那日御花园中自己的鲁莽，接下来的几日里，元美人都未曾出现。
元美人不曾露面，碧玉却在一个小雪天找上了门。
只是这一次，她的态度好了不少。
“萱儿姑娘，我家娘娘在御花园预备了点心，请您去一同赏雪呢。”
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
今日淑嫔设宴，又调动贴身婢女碧玉来请，必然是有大事。
孟明萱倒想听听，她有什么要紧事。
于是二话不说，跟随碧玉到了御花园内。
两人沿着石子路来到西北角的一处小亭子内。
亭子的位置极佳，正对面便是一片如火的红梅林，确是赏雪观梅的好去处。
孟婉淑怀抱暖炉坐在石凳上，似乎已等候多时。
见孟明萱来，未等她行礼，便笑吟吟开口：“这会儿没人，你我之间便不谈礼数了，快快坐下。”
说着，便拉着孟明萱坐到自己身侧的凳子上。
不对劲。
此刻四下无人，又是在如此僻静处，孟婉淑居然还作出一副如此热情温婉的模样，实在有些诡异。
直觉告诉孟明萱，其中一定有诈。
“娘娘，这于礼不合……”
“今日我们之间，不谈规矩，只谈情分。”
说着，她将手中的汤婆子塞进了孟明萱手中。
“那日你归去后，本宫想了许多，说到底，咱们同是孟家人，本就该互相扶持，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看你如今在裴大人身边过得这么好，本宫做姐姐的，还是为你高兴的。”
“只是……”
话说了不出三句，孟婉淑忽地垂下眼眸，吸了吸鼻子，抽噎起来。
“只是姐姐如今的处境却不妙，你不在的时候，那些个狐媚子都骑到姐姐头上来了！”
此话一出，孟明萱不禁在心底冷笑。
凭她孟婉淑的脾气，不折磨人便算好的，还能叫人骑到头上去？
“姑娘不知，前两日陛下来钟粹宫的路上，遇到了元美人，虽当夜未曾改道，但隔日便去了兰心殿！这一去就去了整整两日！连娘娘送羹汤，陛下也不肯见了……”
孟婉淑凝噎未语，碧玉开口替她解释。
说到此处，表情格外愤慨：“一定是那狐媚子在陛下面前吹了枕头风，故意要害娘娘！”
听到这里，孟明萱明白了。
这主仆俩一唱一和，就是想让她出手，借裴璋的势，对元青禾下手。
不出预料的，孟婉淑假惺惺擦了擦眼角的泪，便握住孟明萱的手，恳切道：“萱儿，先前都是姐姐不好，不知你可愿意放下过往帮姐姐一个小忙？”
她冲着孟明萱眨眨眼，满眼的诚恳。
“宫中将举办除夕家宴，还请你帮姐姐让元美人那狐媚子在家宴之上出丑，为姐姐出这一口恶气呀！”
望着孟婉淑惺惺作态的模样，孟明萱只觉胃里一阵恶寒。
显然，这主仆二人还以为，自己仍旧是那个柔弱可欺，耳根子软的孟明萱。
只需她们说些软话，就会心甘情愿地帮她们办事。
可惜，她们想太多了。
历经两世，她早已看穿了这对主仆的嘴脸。
她恨不得将她们抽筋剥皮，又怎么可能稍微哄一哄就心甘情愿地供他们驱使呢？
不过，她还是决定应下孟婉淑的要求。
于是，她回握住孟婉淑的手。
“娘娘，您说这些，未免太见外了些，奴婢本就是您的人，跟随裴大人，自然也是为了有朝一日，能为您办事，如今您受如此奇耻大辱，奴婢自然是要帮您的。”
那双棕褐的瞳仁中涌动着脉脉温情，澄澈而热烈。
就像是，苦苦忍耐多年，终于尝到一丝甜头，于是为了这点虚假的“情分”，不惜以身犯险。
孟婉淑对孟明萱的这副表情很是受用，“感动”地点点头。
“好，好啊，你能这么想，真是太好了，姐姐答应你，只要这次事情办妥，便叫爹爹抬了姨娘作个贵妾，如此，姨娘的日子也能好过些。”
孟明萱闻言，低下头，眸底讥诮一闪而过，却又作出万分恭敬又感激的模样：“娘娘恩典，奴婢没齿难忘！”
而后又是一顿溜须拍马，哄得淑嫔心花怒放，才叫碧玉送了她归去。
“滚娘！”
才回别院，小婵激动的呼唤声在耳畔炸响。
她一溜小跑凑上前来，仔细将孟明萱打量一遍，见无大恙，才松了口气。
撅着一张小嘴，委屈巴巴道：“一听说淑嫔身边的人来带您走，奴婢都吓坏了，所幸您没事。”
孟明萱被她这急切的模样逗乐，抬手揉了揉她柔软的发丝，温言：“我这不是平安无事回来了么？放宽心，无人能欺负了我去。”
略作停顿，又道：“今日的茶，莲儿姐姐可去送了？”
“还没，莲儿姐姐说，今日大人恐怕要晚些时候才能回来，便未急着预备。”
孟明萱点点头：“那今日便不必她去送，我亲自去就好。”
小婵闻言眼前一亮：“好！”
日晷走至午时三刻，裴璋的仪仗才回到私殿。
依旧如往常一样，他一回来，便钻进书房。
侍从熟练地将熏香殿上，匆匆退下，只留裴璋与高旭二人于屋内。
“大人，萱儿姑娘今日又去见了淑嫔娘娘。”
玉手解开腰间系带，褪去宽松官服，重又披上的月白衣衫，为裴璋周身添上三分清润气质。
踱步自屏风后走出，他垂下眼睑，眼底一片冰冷。
“可知她去做什么了？”
“淑嫔择了个空旷地界，除心腹外，无人跟随，没打听到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