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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一场雪落下来时,苏晚正在画室里给《晴川初雪》补最后的白色。窗外的香樟树积了层薄薄的雪,像裹着层白糖,篮球场上的红色塑胶在白雪映衬下,红得格外耀眼。

“下雪天还开着窗,想感冒吗?”

江译抱着两本厚厚的习题册走进来,白色的雪花落在他的肩头,很快就化成了小小的水痕。他伸手关窗时,带起的风卷着片雪花,恰好落在苏晚的画纸上,晕开个小小的白圈。

“完了,刚画好的雪堆。”苏晚懊恼地戳着那个白圈,却被他伸手拦住。

“别动。”江译从画具袋里抽出支细尖的白粉笔,在那个白圈周围轻轻勾勒,很快就变成了只蜷在雪堆里的小猫,“这样更生动。”

苏晚看着画纸上凭空多出的小生灵,忽然想起去年冬天,也是这样的雪天,她在学校后门的小巷里看见过只橘猫,缩在江译的白衬衫口袋旁取暖。那时他蹲在雪地里,睫毛上沾着雪花,像个会发光的雪人。

“下周就要期末考了,”江译把习题册放在画架旁,“这是我整理的数学错题集,你看看有没有用。”

封皮上用钢笔写着她的名字,旁边画着个小小的笑脸。苏晚翻开第一页,发现每道错题旁边都用红笔写着解题思路,有些地方还画着简笔画——辅助线像条歪歪扭扭的小蛇,函数图像旁标着“像不像你上次画的波浪”。

“你怎么知道我这几道题不会?”苏晚指着道复杂的立体几何题,上周晚自习她对着这道题发了半节课的呆。

“看你把草稿纸都画满了小猫。”江译的耳尖泛起浅红,“你不会做难题时,就爱在草稿纸上画小动物。”

苏晚的脸颊突然发烫。原来他连这种小事都记得,就像她记得他解不出物理题时,会下意识地咬着下唇;记得他喝牛奶时总爱先舔掉嘴角的奶渍;记得他校服第二颗纽扣总是松松的,风一吹就会露出里面的白色T恤。

画室的暖气不太足,江译忽然从书包里掏出个暖手宝,已经充好了电,热乎乎的像个小太阳。“给你。”他把暖手宝塞进她手里,指尖触到她冰凉的指节时,皱了皱眉,“怎么总不戴手套?”

“画起画来不方便。”苏晚把暖手宝贴在脸颊上,闻到淡淡的橘子味——是他常用的那款暖手宝香型。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美术楼的屋檐下挂起了长长的冰棱。江译坐在窗边的旧木桌旁刷题,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像蚕食桑叶,苏晚捧着错题集,目光却总忍不住往他那边瞟。

他做题时习惯把眼镜推到头顶,露出光洁的额头,阳光透过结了冰花的玻璃窗落在他脸上,给他的轮廓镀上圈毛茸茸的金边。苏晚忽然拿起铅笔,在错题集的空白页上快速勾勒起来,连他微微蹙起的眉峰都细细描摹。

“又在画我?”江译的声音突然在头顶响起。苏晚吓得手一抖,铅笔在纸上划出道长长的斜线。

少年正弯腰看着她的速写,眼镜还架在头顶,睫毛上似乎还沾着刚才的雪花。“这次画得更像了。”他的指尖点在画中自己的眉峰处,“这里的皱纹画深了点,我没那么老气吧?”

“才没有!”苏晚慌忙合上错题集,却被他轻轻按住手背。他的掌心很暖,带着暖手宝的温度,烫得她心尖发颤。

“元旦晚会的节目单出来了,”江译忽然说,“我们可以合奏《雪绒花》,你用小提琴,我弹钢琴。”

苏晚愣住了。她的小提琴早就丢在储藏室里积灰,上次拉还是初中的事。“我……我拉得不好。”

“我可以教你。”江译的眼睛亮得像窗外的雪,“每天晚自习后,琴房没人。”

雪停的时候,夕阳从云层里钻出来,给白雪覆盖的校园镀上了层金红色。两人并肩往教学楼走,脚下的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像在为他们伴奏。

经过篮球场时,苏晚看见林辰正在扫雪。他穿着件厚厚的羽绒服,动作笨拙得像只熊,看见他们时,远远地挥了挥手,笑容比阳光还要灿烂。

“他好像瘦了点。”苏晚轻声说。

“每天早上绕操场跑十圈。”江译看着林辰的背影,“说要把失恋的痛苦转化成运动的动力。”

苏晚忍不住笑出声,忽然想起陈瑶说的话——林辰最近总在日记里写“晴川的雪很美,可惜不是为我而下”,惹得全班女生都偷偷掉眼泪。

晚自习前的教室里,苏晚把暖手宝还给江译。他接过时,指尖故意在她手心里挠了下,像片羽毛拂过。前排的陈瑶突然回过头,冲他们挤了挤眼睛,手里比着个爱心的手势。

苏晚的脸颊腾地红了,低头假装整理书本,却发现抽屉里多了个小小的纸袋。打开一看,里面是副米白色的羊毛手套,指尖处缝着两个小小的猫爪,针脚歪歪扭扭的,像是手工缝制的。

“陈瑶说你总丢三落四,”江译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我妈教我缝的猫爪,可能有点丑。”

苏晚捏着软软的手套,忽然觉得眼眶发烫。她想起上周在缝纫课上,看见江译拿着块米白色的羊毛布,笨拙地穿针引线,被针扎到手指时,疼得直咧嘴。

“很好看。”她把手套戴在手上,大小刚刚好,掌心还带着淡淡的橘子味,“比商店里买的好看一百倍。”

江译的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眼镜后的眼睛亮得像落满了星星。窗外的夕阳正慢慢沉入远山,给教室的玻璃窗镀上了层金红色,像幅温暖的油画。

晚自习的铃声响起时,苏晚看着摊开的错题集,忽然觉得那些复杂的数学公式也没那么难了。她偷偷看了眼身旁的江译,他正在刷题,侧脸的轮廓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

抽屉里的小提琴谱安安静静地躺着,封面上写着《雪绒花》的字样,旁边画着朵小小的雪花。苏晚的指尖轻轻拂过那朵雪花,忽然开始期待晚自习后的琴房——那里有暖黄的灯光,有温柔的钢琴声,还有个愿意教她拉小提琴的少年。

冬夜的风带着寒意,吹得窗外的香樟树沙沙作响。苏晚握紧了手上的猫爪手套,感觉心里像揣了个小小的暖手宝,暖暖的,甜甜的,像这个冬天里最温柔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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