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工商局三楼会议室。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旧文件混合的沉闷气味,吸一口都让人觉得肺里发堵。巨大的长方形会议桌光可鉴人,倒映着头顶惨白的日光灯管,也倒映着分坐两端、泾渭分明的两拨人。
一端,是苏晚。她孤零零地坐在长桌尽头靠墙的位置,面前只放着一杯早已凉透的白水。洗得发白的棉布衣裤在周围西装革履的环境中显得格格不入,像一片被强行按进水泥地的青苔。她脊背挺得笔直,双手平放在膝盖上,指甲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但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近乎凝固的平静。只有那双眼睛,如同淬过火的寒星,在低垂的眼睫下,锐利地扫视着对面。
另一端,阵仗惊人。“新藤艺”公司来了三个人。为首的是一位四十岁左右、穿着剪裁考究藏蓝色西装的男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镜片后的眼睛精光内敛,嘴角习惯性地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显得从容而自信。他是“新藤艺”的法律顾问兼市场总监,周正明。他身旁坐着一位穿着职业套装、妆容精致的年轻女子,是他的助理,正低头快速翻动着厚厚的文件。最边上,则是一个穿着皱巴巴西装、眼神有些闪烁躲闪的中年男人,是“新藤艺”的所谓“首席设计师”,赵工。
长桌的侧位,坐着主持听证的陈干事和另外两名工商局的工作人员。陈干事依旧是那副公事公办的冷漠脸,面前摊开着记录本。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又进来几个抱着相机和笔记本的记者模样的人,在靠墙的椅子上坐下,相机镜头有意无意地对准了孤身一人的苏晚。快门声和低低的交谈声打破了会议室的死寂,带来一种无形的压力。
“人都到齐了,听证会现在开始。”陈干事清了清嗓子,声音平板无波,“本次听证,就‘新藤艺’公司投诉‘苏氏藤坊’侵犯其‘烛影系列’藤编产品知识产权一案进行陈述和质证。投诉方先发言。”
周正明微微颔首,动作优雅地调整了一下面前的麦克风,声音温和清晰,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节奏感:“感谢工商局提供这个平台。各位,事实很清楚。‘新藤艺’公司投入巨资,经过市场调研、设计研发,历时一年,于去年成功推出具有完全自主知识产权的‘烛影系列’藤艺产品。该系列以其独特的‘烛龙衔火’纹饰为核心视觉元素,一经推出,深受市场欢迎,成为引领‘新国潮’的代表作之一。”
他示意了一下旁边的助理。助理立刻将几份装订精美的文件推到桌子中央,又打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将屏幕转向苏晚和陈干事的方向。屏幕上展示着精美的产品图片、设计图纸、外观专利证书、商标注册证、铺天盖地的广告投放截图以及令人咋舌的销售数据图表。
“然而,”周正明话锋一转,语气带上了一丝沉痛和无奈,“我们很快发现,位于偏远地区的‘苏氏藤坊’,在未经我方任何授权的情况下,公然在其生产销售的藤椅上,大量、恶意地使用与我公司‘烛龙衔火’核心纹饰高度近似的图案!这是赤裸裸的抄袭!是搭便车!是对我公司知识产权和巨大商业投入的严重侵害!”
他指向助理再次推到桌子中央的几把藤椅照片和实物样品——正是那天被查封时扔在泥水里的款式,与苏家工坊那些蒙尘的手工藤椅照片放在一起。在精心拍摄的对比图下,两种藤椅椅背上盘绕的曲线纹路,乍一看确实有几分相似。
“大家请看,”周正明的助理立刻配合地放大了图片细节,“无论是核心的旋涡结构,还是外延的缠绕线条走向,相似度极高!而苏氏藤坊的产品,明显工艺粗糙,用料低廉,却企图利用我公司开创的市场热度,进行不正当竞争!其行为不仅给我公司造成了巨大的经济损失,更严重扰乱了市场秩序,损害了‘新国潮’品牌的整体形象!”
周正明的声音充满义正词严的力量感,配合着助理精准投放的“证据”,瞬间将苏晚和苏氏藤坊钉在了抄袭者和行业破坏者的耻辱柱上。记者席上立刻响起一阵低低的议论和相机快门声,镜头更多地聚焦在苏晚身上,捕捉着她细微的表情变化。
陈干事面无表情地记录着,目光转向苏晚:“被投诉方,苏晚,针对投诉方的陈述和证据,你有什么要陈述和申辩的?”
所有的目光,带着审视、好奇、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都集中到了苏晚身上。她坐在那里,像风暴中心一块沉默的礁石。
苏晚缓缓抬起头。她没有看那些记者,也没有看陈干事,目光平静地越过长桌,直直地落在周正明那张看似温文尔雅的脸上。
“我,苏晚,苏氏藤坊第七代传人。”她的声音不高,甚至有些沙哑,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穿透喧嚣的平静力量,“‘烛龙衔火纹’,是我苏家祖传图谱中记载的核心图腾,传承至少一百五十年以上,源自五指山黎族古老信仰,是我苏家藤编技艺的灵魂所在。”
她停顿了一下,从随身的藤篓里,取出一样东西。
不是文件,不是照片,而是一段藤条。
灯光下,那截藤条呈现出温润如玉的乳白色泽,表面光滑细腻,仿佛流淌着内敛的光华。藤条本身带着一种奇异的弧度,天然形成,未经雕琢,却充满力量感。正是她昨夜精心处理好的蛇藤芯。
“这是蛇藤芯,”苏晚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会议室,“五指山深处特有,是编织‘烛龙衔火纹’的唯一材料。它生长缓慢,采集艰难,处理工序繁复,需祖传秘技。”她将藤芯放在光洁的会议桌上,那温润的光泽和独特的质感,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与对面“新藤艺”那些光鲜亮丽的图片形成鲜明对比。
“你们所谓的‘烛影系列’,用的是工业藤条和化学胶水。”苏晚的目光锐利地转向周正明身边的“设计师”赵工,“赵工,对吧?请问,您设计的这个图案,核心线条为什么要这样转折?为什么要在这里加厚?为什么要用这种填充料?您知道这些线条在真正的藤编中,每一处转折都对应着藤条不同的韧性和处理方法吗?您知道‘烛龙衔火’的核心漩涡点,需要用特殊处理的蛇藤芯才能呈现出‘火焰流动’的视觉感吗?”
赵工被苏晚一连串专业而尖锐的问题问得猝不及防,眼神更加慌乱,额头冒出细汗,嘴唇翕动着,却一个字也答不上来,求助地看向周正明。
周正明脸上的从容出现了一丝裂纹,他扶了扶眼镜,语气依旧平稳:“苏小姐,工艺和材料是商业机密,我们没有必要在这里讨论。我们现在讨论的是图案本身的独创性和版权归属!你们的产品图案,与我们高度相似,这是不争的事实!至于历史渊源,口说无凭,需要确凿的证据链支撑!”
“证据?”苏晚嘴角极其轻微地向上扯了一下,那弧度冰冷而讥诮。她缓缓地从怀里掏出那个用旧报纸包着、此刻显得格外单薄的小包裹。在众目睽睽之下,她一层层剥开报纸,露出了里面那本用黄麻线装订、纸张泛黄起毛的图谱复刻本。
当她将翻开的图谱,展示到记载着“烛龙衔火纹”的那一页,并将图谱内侧空白处那行古老的黎族文字注释以及祖父的翻译(“纹承古黎,心驭藤火,意通祖灵,非诚者勿启,非正者难成”)清晰地呈现在众人面前时,会议室里出现了短暂的寂静。
图谱上那古老而充满神韵的线条,旁边那苍劲有力的毛笔注解,以及那行神秘莫测的古黎语和翻译,都散发着一种难以伪造的时间沉淀感和文化厚重感。记者们纷纷伸长脖子,相机快门声密集响起。
周正明的眼神第一次彻底沉了下来,他盯着那本图谱,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鹰隼,似乎在飞速评估着什么。
“这本图谱复刻本,是我父亲生前交由工坊老师傅保管研习所用。年代清晰,内容完整。”苏晚的声音带着一种沉甸甸的重量,“图谱本身,就是最好的历史证明!它承载的不仅仅是线条,是黎族先祖对火焰的敬畏,对光明的向往!是匠人用‘心’和‘意’去沟通的信仰!你们偷走了线条的形,却偷不走它的魂!”
她猛地指向“新藤艺”带来的样品照片:“再看看你们的‘烛影’!除了廉价的模仿和扭曲,除了刺鼻的化学味道,除了用销量堆砌的虚假繁华,里面有什么?有对自然的敬畏吗?有对手艺的虔诚吗?有对祖先的沟通吗?你们只有贪婪!只有掠夺!只有对‘根’的亵渎!”
苏晚的声音并不高亢,却字字如刀,带着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愤怒和悲怆,狠狠刺向对面。会议室里落针可闻,连记者们都忘了按下快门。
周正明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他猛地一拍桌子,声音失去了之前的温雅,带着一种被戳穿后的气急败坏:“强词夺理!一本来历不明的破册子,几行谁也看不懂的鬼画符,就想证明是你们的?谁知道是不是你们为了脱罪临时伪造的!这种所谓的‘祖传’、‘图腾’,没有任何官方登记备案,没有任何法律意义上的证明力!在法律面前,只有我们登记在案的专利和版权才是铁证!”
他转向陈干事,语气强硬:“陈干事!对方无法提供任何具有法律效力的权属证明,仅凭一本自说自话的所谓图谱,根本无法推翻我方提交的详实证据链!我要求工商局依法支持我方诉求,认定苏氏藤坊侵权成立,并予以顶格处罚!”
陈干事皱紧了眉头,目光在苏晚那本泛黄的图谱和“新藤艺”光鲜的专利证书之间来回扫视。他显然更倾向于后者。他看向苏晚,语气带着程序化的冰冷:“苏晚,投诉方提出的质疑有道理。你这本图谱,是否有官方机构的认证?或者更早于对方专利申请的、具有公信力的存在证明?比如地方志记载、非遗名录登记、或者更早的出版物记录?”
苏晚的心猛地一沉。官方认证?地方志?非遗名录?这些对于世代深居黎寨、默默传承手艺的苏家来说,太过遥远了。他们从未想过,守护祖传的东西,还需要向谁“证明”它的存在!对方正是利用了这个信息差和规则上的鸿沟!
“没有。”苏晚的声音有些干涩,但依旧清晰,“苏家的传承,在黎寨,在族人口中,在每一件用心编织的藤器里,在这本代代相传的图谱里。不需要向谁登记证明。”
“哼!”周正明发出一声轻蔑的冷哼,“那就是没有!陈干事,事实已经很清楚了!”
陈干事沉吟片刻,正要开口。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被“砰”地一声大力推开!
一个佝偻的身影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气喘吁吁,满头满脸都是汗水和灰尘,正是黎琼花阿婆!她手里紧紧攥着一个用深蓝色黎锦包裹着的、形状细长的物件。
“阿婆?”苏晚惊愕地站起身。
阿婆根本顾不上看其他人,浑浊的眼睛焦急地搜寻着,看到苏晚,立刻冲了过来,将那个黎锦包裹不由分说地塞进苏晚手里,用带着浓重乡音的普通话大声喊道:“阿晚!拿着!拿着这个!这是当年……当年寨老在的时候,用黎家祖传的‘骨刻’法,刻在牛角上的‘火纹’!比……比他们的纸片片老得多!祖宗……祖宗看着呢!”
她喊完,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扶着桌子剧烈地喘息,布满皱纹的脸因为激动和奔跑涨得通红。
会议室里所有人都惊呆了!记者们的相机疯狂地对准了突然闯入的阿婆和苏晚手中的黎锦包裹。
苏晚只觉得手中的包裹沉甸甸的,带着阿婆滚烫的体温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古老气息。她下意识地解开黎锦的系带。
里面露出的,是一截颜色深褐、表面光滑油润的老牛角。牛角上,用一种极其古老、线条粗犷而深邃的刻法,清晰地雕刻着一个图案——流畅的曲线盘绕绞缠,中心是深邃的漩涡点,充满了原始的生命力和神秘感,正是烛龙衔火纹!那刻痕深入牛角骨质,带着岁月磨砺的痕迹和一种无法伪造的沧桑!
“这……这是……”陈干事也愣住了,伸着头想看仔细。
周正明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眼神阴鸷地盯着那截牛角,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拳头。
就在苏晚的手指触碰到牛角上那古老刻纹的瞬间,一股难以形容的感觉猛地窜遍全身!仿佛有一股微弱却炽热的电流,从指尖直冲脑海!她眼前猛地一花,耳边似乎响起一声极其遥远、极其模糊、如同来自远古的、苍凉的叹息!那叹息声中,仿佛夹杂着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和藤条被绷紧的吱呀声!
她身体晃了一下,下意识地紧紧握住了那截牛角。冰凉的角质触感下,那奇异的“电流”和“叹息”感却并未消失,反而更加清晰地在血脉中奔涌、共鸣!
听证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日光灯惨白的光线下,苏晚握着那截古老的牛角刻纹,脸色苍白,眼神却亮得惊人,仿佛有火焰在其中燃烧。对面,周正明脸色铁青,镜片后的目光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记者们屏住呼吸,镜头贪婪地捕捉着这戏剧性的一幕。陈干事张着嘴,看着那截明显年代久远的牛角,一时竟忘了宣布休会。
“咳……”陈干事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和惊疑,“鉴于……出现新的……物证,听证会暂时休会十五分钟!双方……冷静一下!”他几乎是有些仓促地宣布,然后率先起身,快步离开了会议室。
休会的宣布像是一块石头投入死水,激起短暂的涟漪后又迅速陷入更深的沉寂。记者们被工作人员礼貌地请出会议室暂时等候。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对峙的双方。
周正明缓缓站起身,整理了一下没有丝毫褶皱的西装袖口。他走到苏晚面前,隔着长桌,目光像冰冷的探针,在她脸上和手中的牛角上反复扫视。那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伪装,只剩下赤裸裸的审视和一种被意外打乱节奏的愠怒。
“苏小姐,”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寒意,“真是小看你了。没想到,穷乡僻壤,还藏着这种老东西。”他的目光扫过那截牛角,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不过,你以为凭这个,就能翻盘?一截来历不明的牛角,刻着个似是而非的图案,在法庭上,它连作为证据的资格都成问题!年代?谁证明?刻的是谁?谁能鉴定?”
他微微俯身,靠近苏晚,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毒蛇吐信般的威胁:“我奉劝你,见好就收。现在撤诉,承认抄袭,赔偿我们可以‘酌情’减免。否则……”他顿了顿,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你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姑娘,带着个快入土的老太婆,拿什么跟我们斗?法律?规则?还是你们黎寨那些神神叨叨的‘祖灵’?别天真了!这世道,钱和权,才是硬道理!”
他的话语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向苏晚。那赤裸裸的威胁,毫不掩饰地揭示了对方掌控的资源和手段。
苏晚握着牛角的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发白。牛角那奇异的冰凉感顺着指尖蔓延,似乎稍稍压制住了胸腔里翻腾的怒火。她没有看周正明那张令人作呕的脸,目光落在牛角上那深刻而古老的刻痕上。那粗犷的线条,仿佛带着黎山的风雨,带着先祖的呼吸。
她缓缓抬起头,迎上周正明阴鸷的目光。她的眼神平静得可怕,那里面没有恐惧,没有退缩,只有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如同磐石般的坚韧。
“周总监,”她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石块砸在地上,“苏家的根,黎寨的魂,不是你用钱和权就能买断,就能踩碎的。”
她将手中的牛角刻纹轻轻放在桌面上,发出“嗒”的一声轻响。那声音在寂静的会议室里格外清晰。
“这截牛角,比你们公司注册的时间,恐怕要早一百年。它不需要向谁证明它的存在,它本身就承载着时间。你们偷走的,毁掉的,我会一样一样,亲手拿回来。用苏家的藤,用黎寨的骨,用祖传的手艺。”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旁边脸色灰败的赵工和一脸紧张的助理,最后定格在周正明铁青的脸上,一字一句地说道:
“听证会还没结束。我们,走着瞧。”
说完,她不再理会周正明瞬间变得极其难看的脸色,转身,拿起桌上那杯凉透的水,走到角落扶着桌子喘息不止的琼花阿婆身边,将水杯递了过去,低声用黎语说了句什么。阿婆浑浊的眼睛看着她,用力点了点头,布满皱纹的手紧紧抓住了她的胳膊,传递着无声的支持。
周正明站在原地,看着苏晚扶着阿婆走向休息区的背影,眼神阴沉得几乎能结冰。他掏出手机,走到窗边,背对着众人,快速地拨通了一个号码,压低声音急促地说着什么,语气带着压抑不住的烦躁和狠厉。
窗外的天空,不知何时堆积起了厚厚的阴云,将原本惨白的日光彻底遮蔽。会议室里,只剩下空调运转的低沉嗡鸣,和一股山雨欲来的压抑死寂。
十五分钟的休会时间,像一个被拉长的、充满未知的深渊。苏晚扶着阿婆在冰冷的塑料椅上坐下,阿婆的手依旧紧紧攥着她,传递着微弱却坚定的暖意。她低头看着掌心里那截深褐色的牛角刻纹,指尖再次轻轻抚过那粗粝而深刻的线条。
就在指尖触碰的刹那,那奇异的、仿佛来自远古的叹息声和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又一次隐隐约约地、如同幻觉般在她脑海深处响起,伴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血脉相连的悸动。
她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的火焰,燃烧得更加沉静,也更加炽烈。
风暴,才刚刚开始。